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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中國畫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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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中國畫色彩問題,主要是針對中國傳統的水墨畫而言,再具體一點說,就是圍繞自唐代以後形成並逐漸形成為中國畫主流的文人畫樣式,也即所謂“墨分五色”的色彩命題,當然其中也涉及到“固有色”的觀念。重點之所以放到前者,因為傳統中國畫的一些觀念“山水居首”,“水墨為上”表明作為水墨畫的墨分五色已發展為成熟的色彩系統。

傳統中國畫的價值

中國水墨畫色彩系統的形成,有一個歷史發展和演進的過程,不瞭解這個過程,就不可能正確瞭解中國畫色彩的特點,他的獨特的審美追求和表現規律,就會像有些論者那樣輕率地指責中國畫的色彩不夠豐富和缺乏視覺衝擊力,他們喜用西洋繪畫的色彩傳統和成就,在不經意中貶低我國傳統繪畫色彩語言的價值,這種割裂傳統的認識和價值取向。不利於中國繪畫事業的革新與發展。

當然,不瞭解這樣一個歷史過程,我們也不可能冷靜地全面地認識我國傳統中國畫色彩語言的真實面貌,就會忽視傳統繪畫色彩語言特定的歷史內容,一旦陷於固步自封的境地。背離了歷史審視的目光,也會失去不斷革新不斷進取的銳氣和方向。同樣,會阻礙中國畫的發展和提高。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在古代,中國畫又叫丹青,可見,中國畫本來是重色彩的。遠在新石器時代的彩陶上已有相當複雜的色彩:春秋戰國和西漢色彩斑駁的帛畫;遼陽棒臺子漢魏墓壁畫《車騎圖》,有朱,赤。黃,綠,白,赭,黑,墨等幾色,五彩繽紛;隋代展子虔勾勒重彩青綠山水《遊春圖》;唐代大小李將軍的山水金碧輝煌:五代黃筌花鳥鮮豔奪目等,舉不勝舉的歷代名作就是明證,傳統中國畫的一個極為重要的特點就是在不斷的實踐中形成了異常豐富的色彩系統,明代楊慎曾經概括指出了“畫家有七十二色”,而這個系統在宋代之前就是建立在“固有色”基礎之上的,我們不能無視這個歷史事實,進而無端抹煞傳統中國畫色彩語言的豐富性和多樣性。

其次,時至宋元,水墨畫的崛起並逐漸成為中國畫的主流,但它並沒有終止對於繪畫色彩語言的追求和更新。並沒有中斷我國繪畫色彩運用的傳統,而是在新的表現技巧的形成過程中,對傳統的中國的色彩語言進行了大膽的革新,這種革新導致了傳統中國畫色彩系統的形成,並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充實,錘鍊為一種高度精粹的獨特的色彩系統,這種高度精粹的獨特的色彩系統,是以墨白這兩種最基本,最重要的色彩為主要載體,通過水與墨不同量的融合於宣紙上得滲化,產生黑,白,灰豐富的層次,表現了色彩無窮的變化,如果用今天的色彩構成學中的“蒙賽爾色立體”去剖析這種變幻,它反映在黑白兩極之間的縱軸之上,是色彩明度的變化,與橫向的色相和純度的變化並無直接的聯絡。但正因為此,從自然物象抽取,概括出來的不是模擬自然色彩的黑白關係,卻似乎更能使人產生豐富的聯想,更具有表現性,從而達到以虛當實,虛實相生。不似之似的藝術效果。

從以黑白為主的中國水墨畫色彩系統的形成和變化看,這種新的色彩系統,新的色彩觀是淵源有自的,它不中斷傳統,不反叛傳統,而是執著於新的追求,新的突破,這種突破主要表現為對“固有色”的超越。

中國畫之用色比較注重主觀性,自有其歷史文化和哲學土壤,先秦的儒學,用理性精神解釋傳統“禮樂”,將理性引向現實的日常生活,倫理情感及政治觀念之中,在色彩的認知上,則表現為對客觀存在的色彩的主觀性格予以肯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徇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日:“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在縑帛上施加彩繪的美麗女子之形象,之所以美,是因為這個形象統一在素色之中,以此比喻“禮後”。認為仁是禮節儀式的思想內容,禮節儀式是仁的外在表現,即強調外在的表現形式必須從屬於內在的思想觀念,重視的是正常情感的感受與理念的結合,而不是認識模擬功能,把中國畫對色彩的處理引向帶有主觀性的表現軌道,在理論上則演化為謝赫“六法”中的“隨類附彩”說。

“隨類附彩”主張作畫要表現物的屬性,即物的固有色,而不去模仿物的現象即所謂環境色,這一特點,要求畫家必須對豐富的客觀色彩世界加以高度的概括處理,而這一過程本身就為主觀心靈活動一審美選擇賦予了較大的空間。“炎緋寒碧,暖日涼星”而“水色:春綠。夏碧,秋青。冬黑”。在中國畫家看來,如果用綠色表現冬天的水(並非冬水不含綠色),那是難以吻合冷,寂靜的冬之情調。這裡的色彩屬性(固有色)所體現的冷暖關係,已經通過心靈感應的過濾概括出來。李思訓父子的青綠山水,工整細潤。縝密而富麗的設色;張萱,周昉的仕女圖卷,輕簡的衣裳,柔麗的色調:黃筌的工筆畫鳥,幾不見墨跡的五彩調子;范寬的雪景重林。雲煙慘淡,風月陰霽之狀。宋元之前,中國畫豐富的色彩世界,無不通過對“固有色”的總體感覺的把握來表現“心”的世界。

對“固有色”的突破正是在唐代工筆重彩發展至成熟階段水墨畫出現之時,可謂絢爛之極,歸於平淡。山水。花鳥畫在這一時期的興起更助長了水墨的濫觴。此後,水墨畫則一發成為中國畫樣式的主流。儘管元代前後出現了淺絳形式,色與墨又融合在一起,但這種融合是水墨(不是墨線)與色彩的交融,並仍以墨為主,色為輔。“右丞雲:‘水墨圍上’,誠然。操筆時不可作水墨刷色想,直至了局墨韻既足。則刷色不妨。”淺絳的問世,雖使中國水墨畫更為豐富,為墨這一極色增添了別樣的光彩,但依然是以墨為主調的。以墨代色,墨分五色的發現,是對色彩論看似離題卻也是驚人的創造。

“墨分五色”這一高度精粹的色彩觀的形成有著深刻而複雜的歷史原因,概括起來講,主要有三大方面的因素。

其一,“墨分五色”的色彩追求。與道家追求與自然同趣的至大至美的藝術觀是一脈相承的。既然“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我們很自然的看到道家對色彩的去取,是擯棄人為的“無色”。所謂“五色令人目盲”,因而面向對自然本質的追求。他們認為人為的色彩追求是不足取的,因為追求人為的色彩就會破壞自然固有的“全美”。這種面向自然本質的精神。與以後中國畫色彩演變之間。存在著非常內在的關聯。用“墨分五色”的這種超主觀的色彩觀去突破“固有色”的主觀色彩觀,實際憑籍的真是道家的藝術哲學。作為道家最基本的思想的“道”。其本質是“無”是“虛”,而又表現為“有”為“實”,這種有無相生,虛實相成的藝術哲學對中國藝術(當然包括中國繪畫的色彩追求)的影響是十分深遠的。

這一色彩觀與禪宗的人生哲學與文人審美興趣也逐漸趨向一致。禪宗追求以自我精神解脫為核心的適意人生哲學與文人畫家自然淡泊,情境高雅的`生活情趣融為一體,清幽,閒靜的審美情趣也逐步形成。自然適意,不加修飾,渾然天成,平淡幽遠的閒適之情成為他們追求的最高藝術境界。而水墨色調那單純,樸素,清雅。渾然天成的美學性格成為最適合於文人畫家審美興趣的技法手段。

其二,工筆畫是以勾線填色的形式來表現物象的,這種方法與寫實主義西畫的區分,就在於形和色是兩個不同層面上的既分離又關聯的形式要素,簡而言之,西畫的形與色是相互融合,形是用色來體現的,而中國工筆畫的形是用墨線輪廓來表現,色則是在這墨線輪廓之中的形象的固有色。這種表現形式發展到唐代已相當成熟,墨線與色彩的各自發展,勢必要以侵入對方的領域為前提。用金線勾勒的金碧山水畫,以明暗層次為主要特色的陸探微和黃筌的畫作,可以說是用色人形,而水墨畫的出現則是以墨線的擴充套件向色彩方面逼近。宋朝時期,出現院體畫和文人畫相互對峙的局面也並非偶然,這是中國畫樣式自身發展的一個必然結果。另外。中國畫傳統強調的不是物件實體,而是主觀情感所表現的氣勢和韻律,這種生動的氣韻主要是通過墨線的“形”來表現的,像“曹衣出水”,“吳帶當風”,“春蠶吐絲”,“風雷電馳”這樣優美的詞彙,都是用來描繪墨線藝術的獨特風格及特殊韻味的。可以說工筆畫樣式發展的日趨成熟,也是墨線擴充套件為“墨分五色”的水墨畫藝術的又一內在成因。

其三,我們還要注意水墨畫及其色彩系統形成的時代和文化背景。從整體上看。唐代之後的審美追求。逐漸從儒家政教懷抱的束縛下掙脫而出,朝著追求藝術自身的審美規律和形式規律的方向發展。於是以一種反對矯揉造作,追求自然平淡,質樸無華的情趣韻味,去表現那種超塵脫俗的人生理想和生活態度,便成了時代的審美風尚。因此,有了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耐人尋味無窮的優美詩句;有了蘇軾的“論畫以形似,見於兒童臨”的審美主張;也有了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的文人水墨畫。

此外,毛筆,墨與生宣紙質的相互磨合為“墨分五色”的審美理想的實現又提供了必要的物質條件,即特殊的繪畫材料。進而構成了特殊的繪畫語言。

通過上述三個相關因素的分析可知:中國水墨畫的形成和發展,有其特定的歷史背景和悠久的文化哲學內涵。從“固有色”到“墨分五色”的演變中,我們看到傳統中國畫色彩語言系統既有其高度概括,高度濃縮的主觀色彩的藝術特色,要大膽肯定和發揚這種審美方法的優良傳統。重表現重主觀情感意志的傳統審美特點,決定了傳統中國畫的色彩追求,不像西方寫實主義繪畫那樣刻意追求物體的環境色,重在客觀物象的再現,這一點,就連西方畫家也認識到了,後期印象派的變革便是明證,我們似乎沒有理由菲薄自己。

但是,我們也不能不看到由於歷史的原因,這種傳統色彩觀的不足之處,也是不能不予以正視的,這種不足,以我個人的淺見,主要是在向“墨分五色”轉化過程中,相對忽視了色彩世界的極大豐富性和變幻性,這是不利於表現越來越繁雜豐富的現實生活的。中國畫是相對缺乏現代感,傳統中國畫之需要不斷革新,也由於此,作為中國畫表現體系的重要一環,我們也要不斷地更新傳統色彩系統,這既是歷史的也是新的時代要求。

中國畫藝術有著深厚的傳統,有著歷史文脈的貫通,曾經創造了令世界驚歎的作品。時至當代,它將面對工業文明的自然觀和審美意識劇變的複雜局面,增加了進一步發展的難度,但是,有挑戰也有機遇,當今的社會已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相對寬鬆的社會條件和雄厚的物質基礎,營造了一個創新的文化氛圍和環境。中國畫未來的發展,既不是棄古從今,也不是揚外抑內。需要多種探索共存。並行不悖,彩墨畫如重彩、淡彩、巖彩等都可以在新的起點上向更高層次發展。表現出我們這個時代獨特的精神。這樣一個色彩覺醒的時代將會來臨,中國畫也將逐漸通過和世界的交流取得更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