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解讀】
孤獨的人不在家裡，而是在路上。
所以，詩人看到了遠行的大雁。
所以，詩人將大雁寫成了自己。
如果大雁如家雀和老母雞一樣只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後轉悠，它不會走進詩人那孤獨的眼神中，或者說，如果詩人沒有漂泊在旅途上，心中有了那麼多的委屈辛酸和憤怒，就是大雁如山峰聳立。詩人也不會在意一隻從天空飛過的小鳥。
不要說雁離群了就孤獨，那些喧鬧在低空的野鴨也許還沒有孤獨的資格，孤獨是離群者的一筆財富：不要說孤獨了就痛苦，有孤雁、有山水、有夢境、有書籍給你作伴，生命總會是一次豐富而充盈的旅程。
寫《孤雁》的人不孤獨，因為文字給了他們溫暖和熱鬧：
讀《孤雁》的人不孤獨，因為我們發現這樣多的俊雅之人都和我們如此相同。
（一）
孤雁
【唐】杜甫
孤雁不飲啄，飛鳴聲念群。
誰憐一片影，相失萬重雲。
望盡似猶見，哀多如更聞。
野鴉無意緒，鳴噪自紛紛。
【賞析】
《孤雁》寫於大曆初杜甫居夔州時。這是一篇念群之雁的讚歌，它表現的情感是濃摯的，悲中有壯的。它那樣孤單、困苦，同時卻還要不斷地呼號、追求，它那念友之情在胸中熾烈地燃燒，甚至連吃喝都可拋棄，更不顧處境的安危；孤雁雖命薄卻心高，寧願飛翔在萬重雲裡，它未曾留意暮雨寒塘，詩情激切高昂，思想境界很高。《孤雁》寫出了作者的家國之思。
杜甫筆下的孤雁不同一般，它不飲、不啄，只是一個勁地飛著、叫著，聲音裡透出：它是多麼想念它的同伴！不獨想念，而且還拼命追尋，這真是一隻情感熱烈而執著的“孤雁”。
次聯、三聯境界倏忽開闊。高遠浩茫的天空中，這小小的孤雁僅是“一片影”，它與雁群相失在“萬重雲”間，此時此際的心情該多麼惶急、焦慮，又該多麼迷茫啊！天高路遙，雲海迷漫，將往何處去找失去的夥伴？次聯以“誰憐”二字設問，這一問彷彿打開了一道閘門，詩人胸中情感的泉流滾滾流出：“孤雁啊，我不正和你一樣悽惶嗎？天壤茫茫，又有誰來憐惜我呢？”詩人與雁，物我交融，渾然一體。三聯緊承次聯，從心理方面刻畫孤雁的鮮明個性，情深意切，哀痛欲絕。
結尾再次翻新，用了陪襯的筆法，表達了詩人的愛憎。孤雁念群之情那麼迫切，它那麼痛苦、勞累；而野鴉們是全然不懂的，它們紛紛然鳴噪不停，自得其樂。
杜詩全篇詠物傳神，是大匠運斤，自然渾成，全無斧鑿之痕。中間兩聯有情有景，一氣呵成，而且景中有聲有色，甚至還有光和影，給人以“立體感”，彷彿電影鏡頭似的表現那雲間雁影，簡直是神來之筆。
【練習】
(1)詩的前三聯反映了詩人怎樣的生活境遇？
(2)杜甫為什麼要寫野鴉這一形象？
【參考答案】
(1)詩人以孤雁自喻，反映了他流落他鄉，親朋離散，天各一方，杳無音信，可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重逢。
(2)詩人用野鴉這一形象比喻當時社會的一些無聊的俗客庸夫，也更突出了詩人當時的悲哀悽苦。
（二）
孤雁
【唐】崔塗
幾行歸塞盡，念爾獨何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
渚雲低暗度，關月冷相隨。
未必逢贈繳，孤飛自可疑。
【註釋】①渚：水中的小洲。②關月：邊關的月亮。③贈：短箭。繳( zhu6)：系箭的絲繩。
【賞析】
這是一首詠孤雁的詩，作者藉此以喻自已孤棲憂慮的羈旅之情。詩題名《孤雁》，“詩眼”就是一個“孤”字。“孤”字將全詩的神韻、意境凝聚在一起，渾然天成。
作者本是江南人，一生中常在巴、蜀、湘、鄂、秦、隴一帶作客，多天涯羈旅之思。此刻想是站在驛樓上，極目遠望：只見天穹之下，幾行鴻雁，展翅飛行，向北而去。漸漸地，群雁不見了，只留下一隻孤雁，在低空盤旋。又是在春天，觸景生情，“獨何之”，則可見出詩人這時正羈留客地，借孤雁以寫離愁。
頷聯“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遲”，是全篇的警策。第三句是說失群的原因，第四句是說失群之後倉皇的表現，既寫出當時的自然環境，也刻畫出孤雁的神情狀態：時間是在晚上，地點是在寒塘。暮雨蒼茫，一隻孤雁在空中嘹嘹嚦嚦，呼尋夥伴。它經不住風雨的'侵凌，再要前進，已感無力，面前恰有一個蘆葉蕭蕭的池塘，想下來休息，卻又影單心怯，幾度盤旋。那種欲下未下的舉動，遲疑畏懼的心理，被寫得細膩入微。可以看出，作者是把自己孤悽的情感熔鑄在孤雁的身上，從而構成一個統一的藝術整體，讀來如此逼真動人。
頸聯“渚雲低暗渡，關月冷相隨”，是承頷聯而來，寫孤雁穿雲隨月，振翅奮飛，然而仍是隻影無依，淒涼寂寞。“渚雲低”是說烏雲逼近洲渚，對孤雁來說，便構成了一個壓抑的、恐怖的氛圍，孤雁在那樣慘淡的昏暗中飛行，多麼令人擔憂啊！
詩篇的最後兩句，寫了詩人的良好願望和矛盾心情。“未必逢增繳，孤飛自可疑”，是說孤雁未必會遭暗箭，但孤飛總使人易生疑懼。從語氣上看，像是安慰之詞——安慰孤雁，也安慰自己，而實際上卻是更加擔心了因為前面所寫的怕下寒塘、驚呼失侶，都是驚魂未定的表現，直到此處才點明驚魂未定的原因，是孤雁心有餘悸，怕逢增繳濤直到最後一句“孤飛自可疑”，才正面提出“孤”字，“詩眼”至此顯豁通明
【練習】
(1)詩中的孤雁是一個怎樣的形象？作者塑造孤雁這一形象的目的是什麼？
(2)結合全詩，談談作者是怎樣塑造孤雁這一形象的？
【參考答案】
(1)形象：孤雁在瀟瀟暮雨中獨自飛翔、悲嗚，在靜靜的寒塘上面盤旋，欲下卻又遲疑，只恐遇險。目的：通過孤雁形象的描繪抒發詩人飄泊異鄉孤獨淒涼的情感。
(2)首聯寫“離群”背景，用“行”與“獨”作對比，突出了孤雁之孤，也寫出了詩人的同情。頷聯寫失群的原因和失群之後倉皇的表現，既寫出當時的自然環境，也刻畫出孤雁的神情狀態。頸聯寫孤雁穿雲隨月振翅奮飛，然而仍是隻影無依、淒涼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