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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壞散文

文學 閱讀(2.7W)

  一

那些年那些壞散文

娘是個極其節儉的人,針頭線腦收拾在大(父親)編的一個小籮筐裡,鎖進了炕上放著的炕櫃裡頭。娘把鑰匙揣進貼身的衣服兜裡去隊上掙公分。我看著鎖子鎖起來的炕櫃,心裡充滿了對孃的抱怨:不就一股股爛線嘛,天天鎖起來幹啥?

我十二歲,看著家裡的弟弟妹妹、牛羊雞狗,我想縫個沙包,縫個布娃娃,我還想給布娃娃縫兩身衣服。但是娘把針線和布都鎖起來了。娘以前是不鎖的,前一段時間我把孃的一塊大花布剪了,準備給妹妹縫個花褲褲。結果花褲褲沒縫成,卻把孃的一整塊布剪的亂七八糟,線更是浪費了好多根。

娘回家一看,氣得衣服襟襟亂顫,那可是娘留著冬天給妹妹縫花棉襖的布,就這樣毀我手裡了。娘狠狠地揍了我一頓,打得我的屁股青一道紫一道。再出門她就把針線都收拾到一起鎖起來才走。

但是我太想要個沙包和布娃娃了,我抱著妹妹給三奶奶揀了一下午韭菜,三奶奶給了我一塊比手帕大的花布。可是沒有線,我的沙包和布娃娃還是縫不成。我想乘娘不注意偷幾根線,或者看娘哪天忘了鎖炕櫃,但是孃的記性始終很好,我揣著花布等了很久也沒有讓我的鬼心眼得逞。

那天早晨娘上工走了,我在疊被子,突然發現被子上的引線是兩股。這個發現讓我興奮不以,我用剪子輕輕剪斷一股慢慢抽掉,再剪斷另外一行上的一股抽掉。整個被子上我抽出來五根長線,而剩下的那股線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我為自己的聰明激動得不得了,乘娘不在,趕緊縫我的沙包。布太少了,縫得沙包和雞蛋差不多大,剩下的也不夠縫個布娃娃,讓我遺憾了很久。

剩一股引線的被子幾天就斷線了,棉絮散落的不行,娘只能重新縫被子,娘一邊縫一邊罵:這幾個土匪,晚上不好好睡覺,看把被子蹬成啥咧?…

  二

沙包耍了一段時間,就耍膩了,看見鄰居家的孩子在玩雞毛毽子,心裡愛得不行。但是做雞毛毽子要麻錢,要針線和布,還要雞翎膀和雞毛,而這些我一樣都沒有。

阿喜也想要一個鍵子,我說咱倆自己縫,她說咱沒麻錢啊,我說你有針和線嗎?她說有。我說麻錢我想辦法,針線你想辦法。她說咱們沒雞毛啊,我說先弄來麻錢和針線再說。

姨娘家有一小罐罐麻錢呢!我要兩個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姨娘家離我家還有七八里地呢,咋辦?正想呢,舅舅騎著自行車來我家。娘嚷著讓我給我舅舅泡茶,做飯,我給舅舅泡好茶,出來偷偷騎上舅舅的自行車一個蹦子去了姨娘家。要了兩個麻錢慌慌張張就朝回騎,下坡的時候自行車剎車不好,像一匹馬一樣衝了下去,一頭栽在路壕裡,我被撇出去多遠,摔在旁邊的洋芋地裡,把人家的地打了一個坑。爬起來一看沒受什麼傷,趕緊看舅舅的自行車。一看壞了,自行車一面的腳踏子碰得扛在護泥瓦上。唉,這要讓娘看見,我的屁股又得開花,咋辦啊?

一回頭看見手邊有一塊石頭,想也沒想就拿起來從三角架伸過去砸腳踏子,嘿嘿,你還別說,幾下就給砸端正了。我騎起來繼續狂奔回家。進門娘一頓好罵,說不給舅舅做飯上哪裡瘋去了,要不是舅舅等著吃飯,我又能挨一頓打。我停好自行車奔向廚房,趕緊給舅舅做雞蛋長面。

送走舅舅我急忙去找阿喜,三兩下就縫好了毽子的底座,中間把雞翅膀上的粗雞翎膀剪上半截空芯的,一端劈成三部分,用線固定在底座上,一邊保持完整等著插細小的羽毛。細小的羽毛又在哪裡呢?

正發愁呢,阿喜家的蘆花大公雞“咕咕”的開始喚母雞。我招呼阿喜對這隻公雞連追帶堵,好不容易抓住它,我們倆仔細對比哪裡的雞毛好看。最後一致覺得雞脖子上的最好看,好吧,大公雞,就你脖子上的毛了。

等我們倆把毽子穿起來,這隻大公雞脖子上基本沒剩幾根毛,大公雞的慘叫驚得其它雞四散逃竄,我們倆裝作沒聽見。把雞放開時,這隻雞有點不會走路,呆頭呆腦得站在院子裡不知道幹什麼!

阿喜的娘下午回家問阿喜雞毛怎麼不見了,阿喜說,和其它雞打架打輸被對手啄光了。……

  三

大(父親)那一年春天養了一窩兔兒,白得和雪一樣,大愛得不行,想盡辦法伺候這些兔兒。

不久兔兒又生了一窩小兔兔,一樣的雪白,大高興壞了,照這樣下去,到秋天還不得滿院子跑得都是小兔兔啊!大天天關注著他的兔兒,希望早一點看見兔兔滿院。

有一天早晨,大起來第一件事情還是去看他的兔兒。結果看見兔窩像被土匪搶了一樣,大兔兒被咬死了,小兔兒失蹤了,到處都是血和散落的皮毛。大看見這樣的情景氣瘋了,一下子就聯想到老田家那個偷吃狗。肯定是它吃了小兔兔,咬死了大兔兒。

憤怒的大掮了個钁頭去找老田家的狗算賬。那隻狗睡得二哩糊塗被大和老田吵架的聲音驚醒,不知道這兩個人大清早為什麼這麼大聲音。

大堅持說田家的狗吃了他的兔兒,老田堅持說狗一晚上都在,兩個老鄰居互不相讓。後來老田氣得也不行,就說:你既然非說我家的狗吃了你家的兔兒,你就把狗打死給兔兒抵命去。

老田這是氣話,心說你咋也不能打死狗給兔兒抵命吧?可大實在太愛他的兔,聽見老田這樣說,掄起撅背就照著狗頭砸下去,而且是連續砸了幾下。可憐這隻狗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打得昏死過去。老田一看大真的把狗打死了,不由得氣笑了,說:沒想到你真和狗較量啊!

好在那些年狗不值錢,大把人家的狗打死也就打死了,老田把狗用車子拉到一個壕溝裡倒了,嘆口氣:你說你,淨讓你的嘴把你害了!

這件事情到這本來就結束了,可三天以後,那隻狗居然搖搖晃晃爬出了壕溝,又摸回老田家去了,惹得一村子的人大笑,老田看見回來的狗也大笑:你個狗東西,命真牢!

狗活過來大再沒有二遍找上門去,大的兔兒到底是不是這隻狗吃得誰也說不上來。大後來和老田做了兒女親家,那隻狗也活了好幾年才老死。

  四

廣娃孃的眼睛經常水嚓嚓地,總好像有淌不盡的眼淚裝在眼眶裡。也難怪,廣娃娘懷著廣娃的時候廣娃大就去世了,留下這孤兒寡母在世上掙扎著活著。

廣娃娘過日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幾隻下蛋的老母雞,所以她把老母雞看得比廣娃還重要,廣娃老看著一個個雞蛋流口水,但是雞蛋總也吃不到他嘴裡,廣娃有時候乘娘不注意偷一個出去在野地裡烤著吃,那味道只有一個字:美!

但是有一天偷雞蛋的廣娃被娘抓住了,一頓棍打得廣娃三天沒爬下炕。從那,廣娃心裡給娘記下病了,也怨恨起那幾只老母雞。廣娃和娘不咋說話,一閒就跑到外面村子偷雞摸狗,日子過得比在家舒坦。廣娃不太回來了,只看見見廣娃娘一遍又一遍的擦眼睛。

這一天廣娃閒逛回家了,看見那幾只老母雞,難得的`對娘說,宰一隻吃肉吧!廣娃娘說不能宰,雞正下蛋呢!廣娃冷笑一聲,摔門而去。

廣娃娘下午回家,一眼就看見一隻老母雞在牆根不動彈,跑跟前一看,已經死地硬邦邦的。廣娃娘大哭,這時廣娃也回家了,看見娘哭,不但不勸阻,還說:哭啥哭,你不是說讓雞下蛋嗎?硬是下蛋累死了。廣娃娘哭得更厲害了。

多年以後,廣娃已經不是那個遊手好閒的廣娃,他學了裝修的手藝,混成了小老闆。也知道孝敬娘了,他給娘買了一群小雞娃拉回來,拉著孃的手說:娘啊,當年兒子糊塗,你不給我宰雞吃,我就摔死那隻老母雞氣你,現在我買了一群賠給你,希望你原諒兒子。

廣娃娘又一次想哭,但看著滿院子歡快的小雞娃,她又歡喜地笑了……

 五

幾個娃娃半夜四點半就起身了,說是要去上學。上學的路很遠,要翻一座山,還要趟條河。九月的天氣已經冷了,他們一人抱一捆胡麻柴,邊走邊點火照亮。

就算路很遠,但是也不需要四點半就起身,他們揣著昨天就計劃好的目標頂著黑暗出發了。一路行走,不是點了人家堆放好的洋芋豌豌,就是把人碼放好的秋田捆捆搡倒,還猜測明天主人家看見時的驚訝,肯定想不到這是他們半夜裡乾的,一定有鬼!想到這,他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快接近那戶人家時,他們幾個默契地保持了絕對的沉默。按照昨天商量好的留兩個人望風,其它人搬開人家栽著的黑刺根,爬進去。爬進去幹嘛啊?這戶人家種了一園子紅蘿蔔和白蘿蔔,長得綠油油的。早晚路過看見都饞得流口水,可那個黑臉老漢天天下午坐在路邊看著,也沒有要給一個的意思。還不讓他們看,大聲的呵斥他們讓快走開。好像看一眼就把他家那一片蘿蔔看沒了。大家氣壞了,三要不如一偷,明天起個早,一人拔他兩個下饃饃吃。

爬進去的娃娃被黑刺紮了也不敢吭聲,急急地摸黑揣著拔蘿蔔,胖的是白蘿蔔,細的是紅蘿蔔,一樣一人兩個,數著數拔,咱說話要算數,說是一人兩個就是兩個。

拔好蘿蔔扔給外面望風的,他們又爬了出來,把黑刺給人復原好。心才放到肚子裡,一人拿著四個蘿蔔去河裡洗泥,害怕主人家天亮發現,擰下來的蘿蔔葉子直接扔河裡,讓順水飄走。河水真涼,洗乾淨蘿蔔撩起衣襟擦乾水裝進書包,大家都覺得自己幹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到學校還早呢,校門都沒開,掏出一個蘿蔔一個饃饃坐在校門口吃了起來。蘿蔔太大了,饃饃吃完蘿蔔還有大半個,還吃得人肚子裡辣呼呼的感覺,唉,想象中的美好蘿蔔味好像不是這樣的。再一看年紀小的那個娃,懷裡抱著半截蘿蔔靠在學校院牆上睡得啥都不知道。

下午回家時更愁,蘿蔔裝挎包裡真重,揹回家給家裡人咋說啊?說自己半夜四點半起身就為偷人家兩個蘿蔔啊!唉,看娘不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