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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的燈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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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時節,我回鄉下老家,到閣樓裡存放的一個木箱裡翻一本舊書,無意之中發現了那盞鏽跡斑斑的燈籠(馬燈)。突然間,我的心倏地一下子像被蜂蜇了似的,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在胸間流動飄浮起來,封塵在記憶深處的往事像一款捲起的畫軸,款款舒展開來。

記憶裡的燈籠散文

面前這個燈籠(馬燈)儘管已經鏽跡斑斑,玻璃燈罩變成了暗灰色,燈體也佈滿了灰塵。但我還是用手輕輕擦了擦燈罩,親一吻了馬燈一口,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那樣感慨萬千。馬燈是我童年夥伴,幾乎朝夕相處在一起。往日情景又像電一影一樣生動而鮮明的在眼前晃動。

老家在魯中鄉下的一個偏僻山村,直到改革開放前還沒通上電,家家戶戶用的都是煤油燈。每到掌燈時分,莊戶人的窗戶上露出一絲螢火蟲般的亮光,顯得朦朦朧朧,影影綽綽。莊稼院的燈盞,有陶捏的,瓷燒的、,鐵鑄的、銅製的、品類眾多,造型各異,將人類趨向光明的過程從古代演繹到了當今。不過我們家的油燈,做工卻極其簡單:是用一個墨水瓶製作的`,瓶蓋上豎插著一個鐵皮捲成的小筒,裡邊一捅一進由棉絮一搓一成的捻子,在瓶裡倒上煤油,點燃捻子後,那燈便發出鬼火般的光亮,儘管燈光灰暗,只能照亮幾尺見方的空間,卻成了我和弟弟晚上寫作業的必備用品。

這樣的油燈儘管亮度不是很大,煙卻不小,捻子一點著一股濃煙便騰騰冒出,像一條小青蛇嫋嫋而上。不上一個小時,鼻孔就被煤油煙薰成黑乎乎的一片,流一出的鼻涕也會變了顏色。這種燈一遇風吹就滅,一遭雨打就熄,盛夏季節裡就是再悶熱,也不敢端到屋外去,只好燜到屋裡寫作業,弄得汗流浹背。

記得我在十幾歲那年的一天夜晚,我正在燈下寫作業,在生產隊擔任飼養員的父親拎回一盞精巧別緻的燈,只見那燈通體是用鐵皮做的,底座是扁型圓筒,頂蓋是弧型圓罩,中間夾一著一個圓圓的鼓鼓的玻璃罩,裡邊的燈芯用一個按扭控制,可隨意放大縮小,頂蓋周圍佈滿一圈細孔,縷縷的煙塵從那裡冒出,如果不細看,根本看不到煙,燈罩裡的光顯得很明亮,比煤油燈要亮許多倍。我好奇地問父親,這叫啥燈呀?父親呵呵笑道,這叫燈籠(馬燈),是工廠裡製造出來的。每個生產隊只賣給一盞,是專門用來晚上餵養牲畜用的,深更半夜給馬添草加料,雨澆不熄,風吹不滅,忒好用啦!我拿回來讓你們看個新鮮!聽了爸父親話,心頭像潑了盆冷水,高興勁兒頓時涼下來。我對父親說,你也“走後門”給我們家買一盞唄。父親颳著我鼻子說,你小子口氣真不小,你知道這盞燈多少錢嗎?賣一麻袋地瓜幹都買不來。我驚得吐出的舌頭縮不回去,從那時起,渴望擁有一盞馬燈成了我的夢想。

過了兩年,我上了中學,擁有馬燈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我清楚記得,那是父親花8元2角錢從縣城農雜商店買的,提回馬燈那天,父親滿眼都掛著彩,一臉的燦爛陽光,我更是樂得一蹦三個高。我用雙手輕輕把馬燈托起來,睜大一雙眼睛觀賞著、把一玩著,就像對待一件稀世之寶似的。我把馬燈放在桌子中央,那明亮的光線把作業本照得通亮,整個屋子也顯得亮堂了許多。我那個樂呀,至今都找不到合適的語言描述。

我上中學是全天候,每天要跑十多里路到學校,一到冬季天漆黑了才能返回。害怕那段漫長的鄉村小路,因為一個叫“黑石壩子”的地方埋著許多墳塋,時常有 “鬼火”亂躥,走到那裡我頭皮子發炸,心裡慌慌地亂成一一團一。每逢這時,我總會看見一一團一昏黃的光亮從遠處向我走來,我知道那是父親提著燈籠來接我。父親離老遠就大聲的咳嗽,故意給我壯膽傳遞資訊,以消除我的恐懼。父親走近我,那股熟悉的旱菸味伴著燈光一起飄過來,我心中立時亮堂了。父親把馬燈交給我,我提著馬燈為父親照路,父子倆說著、啦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那段時光充滿著甜情蜜一意。

時代日新月異,科技高速發展。如今鄉下早已用上光焰四射的日光燈、節能燈、彩燈,燈籠被歷史封塵,成為一個久遠的傳說。但記憶裡的那盞明亮的馬燈,那一團一跳動的火苗,始終在心中點亮,指引著我前行。儘管燈籠已經從我的生活裡消失,我對馬燈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成為我生命中最珍貴的記憶,那古拙與素樸的時代產物;始終真真切切地烙印在腦海裡,成為這灰色塵世的一束亮光,成為心旅上的一盞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