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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話劇《刺客》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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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刺客列傳》中表上名字的一員,豫讓的名節自有高貴。高貴者,大賢大德,非紈絝而奢華。自有矛盾開始,便有訾毀詈罵之事,大者動武誅戮之害。春秋戰國多義士,不惜以割肉啖食卻攜母匿山不仕的介子推;有忍辱負重撫養趙武成人復仇的程嬰;有為知遇之恩而死節相報的豫讓。僅那句“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依然冠絕古今,迴盪於耳,絲毫沒有過時的可能。

觀話劇《刺客》讀書筆記

欣賞完話劇《刺客》,自然內心瀾起波濤,再一次看到豫讓的故事,無法不會激動一回。在司馬遷的《刺客列傳》中,唯豫讓、聶政其有名義,相比專諸、要離的多是被官僚矇蔽,做了一些殺人的互通交易,豫讓和聶政的事蹟便成仁(有殺身以成仁)義的多。一個人,不為金錢去捨身;一個人,不為榮光而取義。一個人,只為了被羞辱的名節,甘於負短刃不渝,出於家臣大舍之間來回做一件同樣的事,若非他沒有過人之處,我是不相信的。

然而,豫讓的妻子和路人說他,連個豬都殺不了,何況殺人。很多時候,這個實無能力的庸人,被人無盡地嘲笑著、辱弄著、悲慼著,難以為繼的生活狀態,也讓他難以逃離實際的困窘。回溯起本,豫讓所謂的過人之處,也不過心存著為智伯復仇的己任,這份獨有的毅力讓其悲憤自我,不惜用毀容漆面、吞碳毀音的方式,成全了智伯生前的名節,自然也讓其死得其所。

不是有句詩說得一樣: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豫讓和裴多菲相遇之時,必要商討撇去“愛情”的'名頭,轉換為“名節”的糾葛。

舍開劇情,又回到劇情當中去。《刺客》由兩位話劇大咖何冰、濮存昕演繹,自然臺詞雋永,劇味濃濃。演員是一個部分,角色自然也是一個部分,能夠讓角色和演員融為一體的,讓何冰成為了豫讓,濮存昕成為了趙襄子。兩人的對手戲並未著重交代了三家分晉的背景,而只是做復仇故事為楔子,讓人物與故事之間更為緊湊與密制。而對於遵從歷史典故的角度,影片大抵做到一致,若有出入之處,卻也大有相埒與不同。比如古人的服裝與髮髻,比如那句穿越了的“哥很醜,但是哥很溫柔”的臺詞,不過之於主旨中心而言,給予五分以下的臺詞,卻也會給予其五分以上的思想。

劇本是這樣的概括,似乎只為名節,卻也全然不是。豫讓的名節是自己的,卻也是付諸於智伯的;但智伯的“國士報之”,僅是家臣大夫對待僚屬的招攬手段,並非全是出於杯酒英雄,刎頸相交的情誼,而是上句所言的君臣之道,依然是尊卑有序。只是在豫讓的眼中,“國士相報”已然是消除等級觀念的友情,讓其有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嗟嘆。然而,所謂的君臣皆以不充分的情感捆綁在一起,只是春秋戰國相對寬鬆的文化背景,讓更多名士有擇主而棲的充分理由。豫讓的出發點是這樣客觀存在的,並不只是單蠢的在旁人眼中過分愚忠的代表。在之前,劇中趙襄子和絺疵交代其有過事範氏(嘗事範氏及中行氏——《史記》)的經歷,一度讓觀者隨著趙襄子的思維一起困惑。

於是,豫讓的角色一度受到了審判。也就是說,其被道德的譴責性並不亞於棄智伯而事趙襄子的絺疵。然而,豫讓說:範氏以路人報之,我自以路人相報;而智伯待我於國士,我必以國士待之。智伯在歷史典故中,並不是一個高貴而光輝的人物,三家分晉,其為六家分晉的最後結果。範氏、中行、智伯的存在感相對較弱,也只是被韓趙魏的歷史洪流而掩蓋住了。反過來講,智伯成就了豫讓的名義,卻也是豫讓側面烘托了智伯的名聲,反面地“誅戮”了趙襄子的惡名。

那麼趙襄子到底又怎樣剖析其源頭的人物性格,或者是評價點,算是和智伯一樣的譭譽參半的家臣。有名節,卻傷害國君大義,如果從晉國的士大夫的角度,《刺客》的所有人物全是國賊。子曾經曰過:不曰人遺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以此類推,家臣的天下是劇中的世界觀,而孔子的天下又是國都以外的周天子的綜合。歷史人物多有侷限性,所處的時代和價值觀取締了其節義的取捨。但歸根結底,他們都保留了人性最本源的東西。與其說背信棄義了小義,不如說成就了其生命大義。趙襄子是個怎樣的人物,我想作為家臣國君的角度,十足的殺伐沒能冠上一個好人的頭銜,但其成就豫讓名節的過程,卻又讓觀者不免心生疑竇,對其憐憫惜愛,不禁感慨戰國士人之風,可見一斑。

那麼,趙襄子只是一個壞掉了的好人。

如果從矛盾的出發點,起直接的導火索也是趙襄子對智伯屍體的過分侮辱。(趙襄子最怨智伯,漆其頭以為飲器——《史記?刺客列傳?豫讓》)。豫讓“刺殺”了趙襄子,算是復仇的一部分。趙襄子刺殺了智伯,也是復仇聯營的一部分,追本溯源,晉國的成就,也是沾滿了爭霸的血過渡而來。誰的底子,到底是不乾淨的。或許,人性中那點客觀存在的節義,是最乾淨的。

影片中,夾雜了太多旁白的和聲,作為闡發角色獨處時內心掙扎的一點點片段,呈現出來,非常震撼。從演繹的角度,何冰有些歇斯底里,甚至張狂無度。不過在我看來,這個略顯瘋癲的死士形象更能凸顯出豫讓的性格。瘋癲——在毀容之前,所有的唯一的徵兆便是準備為捨生取義所準備的;癲狂——詈罵妻子,詈罵絺疵,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容態表達自己的榮辱。從根本上來講,豫讓也是個有缺陷的人物,過分而乖張,目中無人的性格加之偏執狂中所無法容忍的仇恨,讓其對死亡的結局無法豁免。但是,正是這份偏執的性格,才讓觀者對其敢愛敢恨所動容。不是這樣的豫讓,那根本不是豫讓。沒有“士為知己者死”的豫讓,呵呵,也不是豫讓。

人性,動容之處,往往是一種生命之處所呈現的東西所感動。這種東西,或許是道德,或許是性格,或許,是個人物。相較與有節義而不矢志的豫讓,那四個從一開始舍金取義的路人到最後變得像蠅營狗苟、唯利是圖一般,可喟嘆一聲,真是悲劇。也許,人性的源頭總是悲慼的,那四個路人的內心變化也有被著重刻畫,為了拮据的生活,為了困頓的當下,他們說只是為了生存。

生存被殺死了,所以活著,會成為行屍走肉。豫讓在劇中歇斯底里的獨白,說著一句“生者為義,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