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我是智永，就快回來了。”遠在西安、您大孫子的電話聲傳進了您的耳朵，您伸了伸脖頸，試圖睜開眼看看孫子的模樣，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一聲咳嗽撕裂著心肺，一顆混沌的淚水慢慢從您的眼角爬出來，您慢慢地把頭重新靠在我大姐肩上，露出微笑。大孫子是您最後的牽掛，聽到他的聲音您彷彿心無掛礙，歪在我大姐的懷中睡去……
六年前的今天，我的婆婆離我而去。我的心彷彿被人掏空，只留下點點回憶。
婆婆，您就這麼走了，我再也喝不到您做的粉條麵疙瘩湯了!
稀稠適中的湯裡撒點蔥花，亦或隨季節的變化改放蒜苗。 醋是缺之不可的。我在您嘴裡的`愛稱“醋罈子”，最後再淋點香油。人常說：“油吃一點香”，那味兒鑽進鼻孔，那湯噝溜進嘴裡，那愛滋潤著心房，讓我思之心痛，念至今日無從釋懷……
我愛吃蘋果，只要水果下樹，您總要買些，先把小的挑了，再把大的、紅的放進您床頭的小木箱裡。那箱子好似聚寶盆，我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有。我脆脆的咬嚼聲讓您喜悅，您說：“年輕時我也是這樣的……”
婆婆，在我月子期間，您早早給我熬好小米紅糖雞蛋粥，不管是夏季還是秋季您一定五點半讓我吃第一頓月子飯，雙手捧到我的床前，您說：“一張嘴進，兩個屁股出。”說得我差點將一口飯噴到您的身上。咱娘倆哈哈一陣大笑。我內心存著千萬句感激之語，唯能化著多吃多喝，這樣才不枉您一番辛苦和期望。
時過二十六年，我也躋身姥姥輩，我對您當年的情愫才頗有感觸——他們是我生命的延續，在生命的長河中一代一代傳承著，含著偉大和自豪，更有對生命的尊重、敬仰和愛惜。還有擔當和責任。
婆婆，我深深地理解了當初的您。
您每天給我送便桶，讓我轉化成您的小囡囡。有人說婆媳是非親非故，天敵難存，而我們卻是真正的前世母女緣今世再來續的。我的情緒旋轉著您的表情，我喜您歡，我尊敬您。
您每次陪完我的月子(雖然只有兩次)，彷彿我又重生一世。真的，每次出了月子，您就要熬一大鍋艾水，讓我洗頭，洗了全身。火爐四周再烤四到五個木梳或者是鋁梳，烤熱了給我梳頭。先梳頭頂，您說：“頭頂最薄，易受風。用熱梳子梳頭將來不會留下月子病(頭風病)。”您就一梳一梳地給我梳幹，梳著我的頭髮，捋著我的煩惱，暖著我的心房，將愛順著髮絲，絲絲傾注全身，讓我重回到母親的身旁。我彷彿就是您還沒長大的女兒啊!
婆婆，如今您十來個孫子、孫女都已長大成人，他們再也不用您半夜抱著去看醫生;再也不用替他們烤尿墊睡溼床;再也不用同擠一鋪讓您看了這個顧了那個而徹夜不眠;再也不用您舀了一碗又一碗擺滿香臺，餵了小的喂大的;再也不用您忙得左轉右轉汗浸衣裳;再也不用喊“奶奶，奶奶”，讓您頭暈腦脹;再也不用……
婆婆，昨晚分明您用頭頂著半袋小米送到我家，自己放下，既不和我說話也不看我，飄飄悠悠地就沒影了。
媽!媽!我大聲呼喚您，四下找尋您……我跌跌撞撞跑著，突然間栽進水裡，還壓著一條大魚，一激靈醒了。噢，原來做了一個夢，我坐起靠著床頭，擦乾淚水，看著窗外微露的晨光……
噢!婆婆，我的來世母親，這六年裡您始終就在我的心裡從未離開……
牛明香 網名，日月同輝，女，漢族，出生於1966年，高中畢業，河南省林州市人，全職媽媽，愛好文學，偶有小作。
【本文作者：牛明香。(公眾號：芝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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