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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世間充滿愛與溫暖的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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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家裡的新房子建成了。按照老家的習俗,住新房子前,要宴請親朋好友一起慶祝。客人入席,一桌美味佳餚和自家釀的米酒,熱鬧不已。

願世間充滿愛與溫暖的抒情散文

可就是這樣一棟喜慶的房子,是從舊房子的廢墟中建起來的。把我童年和奶奶生活的痕跡,深深地埋在地底下,不見天日。而我對過去的回憶,如同雜草,在春雨中肆意生長。那埋在地下的房子裡的發生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般,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在我出生的前一年,爺爺因為腦溢血永遠的離開了。奶奶忙前忙後,沒有片刻停歇,只是嘀咕幾句,“就剩我一個人在這世間上受苦了。”竟沒想到這句話成了奶奶後半生的真實寫照。

我的出生滿足了所有人的期望。奶奶像是暫時忘記了爺爺離去的悲痛,那歷經滄桑的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後來聽奶奶說起,我出生的前幾個月,奶奶夢到了爺爺,說我會是個男孩。

和那些哥哥姐姐相比,奶奶最寵愛我了。或許是因為我是家裡最小的一個。或許是我是她期望的男孩子。或許是我與爺爺奶奶,冥冥之中註定的緣分。大概都有吧!

童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奶奶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吃奶奶親手做的,簡單而美味的早餐。然後,奶奶送我去上學。

下午,放學後。我站在幼兒園門口,望著外面的馬路。就像困在海島上的水手,盼望著有人能到島上來,帶我離開。

盼望著……

奶奶佝僂的身影,從遠處慢慢走來。我向奶奶撒嬌,讓她給我買零食。她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讓我自己去挑選。

奶奶一直很節儉,從來不給她自己買衣服。她身上穿的衣服,年年幾乎都一樣。哥哥姐姐給她買了衣服,她也會抱怨好久,責怪他們亂花錢。不久之後,奶奶會穿著新衣服,在鄰居奶奶面前說,這是我家某某給我買的衣服,笑的像孩子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節儉的奶奶,會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燙皮,買新衣服,買新鞋子。似乎我就是她的一切,而那時調皮的我,卻怎麼也不會有那種感受。

和對我的溺愛相比。奶奶對姐姐很嚴厲,甚至苛刻。姐姐還沒去縣城上學之前,她已經幫著奶奶分擔家務了。有時,還會幫奶奶幹農活。可這樣一個乖巧的姐姐,奶奶還是不太滿意,偶爾還會罵她幾句。

每次我和姐姐起爭執,奶奶不問清楚原因,就責怪姐姐,不讓著我。年少不懂事的我,還會落井下石一番。我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好像奶奶這樣對我是理所應當的。

後來,才慢慢發覺,那是重男輕女思想在背後操縱。

再後來,姐姐體諒了奶奶,和奶奶和好了。或許她覺得奶奶對她嚴厲,並不是覺得她不好,不喜歡她。而是,想讓她變得更加優秀,鞭笞她今後的人生道路。

奶奶一生都未從舊思想中走出。對鬼節,招魂之術,深信不疑。父母也繼承了奶奶的這一思想。

奶奶的鬼節大致分成三步。首先,在鬼節前幾天,把先輩的魂靈請進家門。然後,讓他們在家裡,好吃好喝,住幾天時日。

到了鬼節當天,燒紙錢紙衣,送他們的魂靈回去。奶奶還和他們說話,似是他們還活在這世間。

鬼節那天傍晚。鞭炮聲接連不斷的響起。奶奶不讓我出門,讓我待在家裡。我想,一路上都是魂靈,我走在路中間,豈不是和他們搶道!所以我異常乖巧,聽了奶奶的話。

奶奶信奉的招魂之術,說起來有幾分玄乎。人們如果想念那些逝去的親人,就可以去找那些通靈的人,村裡人稱她們為巫婆。他們有一種和死去的人溝通的能力,讓死去的人借用他們的身體,得以實現和生人的對話,並收取一定的費用。

奶奶通常會約上鄰居奶奶,帶著我。徒步十幾里路,去那個巫婆家裡。待我們到了那,等上片刻。

那巫婆帶著滿身泥濘,回到家中。她笑著抱歉道,“農活有點多,讓你們久等了。我先去換件衣服。”說著往房間走去。

那巫婆換了一身黃色的長袍,顯得她的身體更加單薄,雙眼有些空洞。

她問了奶奶一些關於爺爺的事情。之後,像是作法,開始亂舞起來。最後,喊了句“魂來……”

奶奶與“爺爺”的對話,我一句都沒聽懂。那巫婆說的話,都用了唱腔。聽著他們的對話,最後奶奶哭噎著道,“你個老伴,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間受苦。”

可就算這樣,奶奶說她下一次還會來。

在我十一歲那年夏末。那天我吃了午飯,就出門找小夥伴玩了。

奶奶像往常一樣,帶著鋤頭,要去地裡幹農活。在經過門口那個有點陡峭的,走了很多年的階梯時。不知什麼原因,奶奶重重地摔了下去。

奶奶趴在地上呻吟……好一會時間,鄰居才發現,告訴了父親。父親用家裡的板車,把奶奶送到醫院。

我聽到這訊息後,一路狂奔到醫院。強忍著眼裡的淚水。心裡用最毒的言語,咒罵著那階梯。也恨著自己,為什麼沒有和奶奶一起去地裡,為什麼那麼貪玩。

奶奶躺在病床上,眼神裡充滿了自責。想說些什麼,最後都沒有說出來。也許是因為她內心僅剩的那一點點自尊。

醫生和父親說,奶奶的右側臀部粉碎性骨折。怕是以後,再也不能下床走路了。我們有默契似的,沒和奶奶提起什麼,奶奶也沒有多過問。

就這樣奶奶在病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奶奶的吃喝拉撒都是由我們照顧著。或許是因為照顧自己的`能力都沒了,她的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有次,我給奶奶喂好飯,和她說“我要去學校了。”奶奶似是沒聽懂的樣,大吼“鵬鵬,你不要奶奶了嗎?”聽到這句,我的淚腺,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淚水不斷往下流。

奶奶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什麼事的孩子樣。我握著奶奶的手,輕聲安慰道“奶奶,我不走。我會陪著你的。”

經過家裡人的商量,決定把奶奶接回家裡。打敗現實的是,家裡的存款不多了。並且奶奶的病,在這醫院取得的效果並不是很好。

父親四處奔波,找了些土方子。一開始還是有效果的,家裡人也相信奶奶快要好了。

不知道是迴光返照,還是什麼原因。我們的期望,落空了。奶奶的身體狀況,不如從前了,吃的也少了。

奶奶像神婆樣的天天唸叨著,“有人作了法,要把我的命索去。”我們都不相信,認為這是奶奶的胡話。

過了幾天,奶奶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已經喂進她嘴裡的飯,都從嘴角慢慢流出來。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紮了下。“奶奶,你就吃點飯吧!這樣怎麼能行呢?”我哀求道。奶奶雙眼木訥的望著天花板,像是那巫婆的雙眼。

大家心照不宣,沒有再講太多。只是催促,還在外地的哥哥姐姐們早點回來。

奶奶的離去,是兩天後的事。早晨,我來看望奶奶,卻發現奶奶的眼睛,好久都沒有眨。當時的我,並沒意識到奶奶已經離去。直到母親她們過來。

她們在奶奶的房間裡哭泣,一邊收拾奶奶的衣物。我不相信這是事實,不讓她們動奶奶的衣物。嘴上一直默唸,“奶奶還活著,奶奶一定還活著。”我沒有哭,始終堅定著這一想法。

當我反應過來,已經是第二天。大廳被白色的幕布,圍著。佈置成了靈堂,奶奶躺進了棺材。我睜大眼睛,看著蓋子被一根根釘子釘住,眼睛始終沒有眨一下。

想用盡所有力氣,記住奶奶最後一面。最後才發覺,留不住的再怎麼努力也留不住。只能任它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接下來幾天,我都是渾渾噩噩的。因為未到十八歲,連披麻衣,守靈堂的資格都沒有。人前忍住眼淚,假裝堅強。一個人的時候,無聲哭泣。心裡暗暗想著,奶奶對我的好。

望著靈堂裡,奶奶的黑白遺像。像是幡然醒悟般,後悔自己沒能在奶奶生前,好好陪著她。後悔自己沒能讓奶奶享清福,她就已經離去。我的思緒彷彿陷入了一個迷宮,再也走不出去了。

?

送奶奶上山那天,天下著濛濛細雨。送葬的人群,嗩吶哭泣著,鞭炮在人們心頭炸響。多麼可悲!多麼可痛!人竟會這麼脆弱,會被傷病折磨,會死去。

人群到了山腳就散去了。母親讓我和她回去,我倔強的搖頭,“我要去送送奶奶。”我默默的走在抬棺人的後面。

那群抬棺的中年人,不是很強壯,卻非常堅定。他們只想著,把這麼一位兢兢業業,無私奉獻的老人,送到屬於她的“房子”。

直到棺材被厚重的泥土埋住。我才漸漸接受了奶奶的離去的現實。或許因為爺爺的墓就在旁邊,就像爺爺陪伴著奶奶。

最是讓我心安的是,奶奶再也不用受這世間的苦了。

再見了!最疼愛我的奶奶,我知道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我願把你和愛的故事,講與身邊的人聽。讓這世態炎涼,人心不古的世間,充滿光明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