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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回憶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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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幼兒園的記憶並不怎麼好,去上學的第一天是從欺騙開始的。我媽讓表姐帶我去幼兒園玩,並叮囑她,看我玩得高興了就可以悄悄走開。表姐照辦了。於是,那一天中午,從進入陌生新奇環境的興奮中回過神來的我,四處搜尋表姐卻遍尋不到,心情晴轉多雲,恐懼和焦慮、無助帶來了強降雨——我委屈得嚎啕大哭,那時老師正在教小朋友們唱一首《小螺號》。在夏日的晴朗天氣裡,校園裡知了聲聲,孩子們在唱著“小螺號嘀嘀嘀吹”,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遙遠而虛幻,自己彷彿被拋棄了。

童年的回憶抒情散文

雖然第二天我說什麼也不肯再上學,但終究做不了主,過了一段時間就接受了小朋友都要上幼兒園的事實。幼兒園的小玲老師住在我家附近,她父母早逝,和奶奶住在一起。小玲老師梳著長馬尾辮,雙眼皮大眼睛,下巴尖尖的,說起話來很乾脆,心血來潮時會給女孩子們梳花樣複雜的小辮子。我那時候覺得她很美,但無法判斷自己是不是被她喜歡而不敢親近。

村裡的幼兒園有幾十個孩子,卻只有一個老師,大中小班都在同一間教室。小玲老師文化水平不高,偶爾教教大家唱歌和拼音,別的時間都是孩子們自己玩丟手絹、老鷹捉小雞,或者在院子裡亂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一幫五六歲的孩童,也並不全然是成人眼中純潔與天真的模樣。有人呼朋引伴,有人莫名被孤立,群體中總有強者和弱者,不喜歡一個人完全不需要理由。有個叫珊的靦腆女孩,不知何時起突然成為了男孩們欺負的物件,他們呼嘯著飛奔而過,追逐著她滿院子跑,有時她成功逃脫,有時也會被逼到角落裡。“脫了她的褲子!”有一天,有個頑皮的孩子起鬨道。於是,真有幾個孩子動起手來拉扯她的.衣服,珊紅著臉,在地上打起滾來,露出很白的一截肚皮。“她真白啊。”有人驚呼,其他人就遠遠地看著。那些孩子並沒有預謀,見珊哭著要告訴老師,不知該怎麼辦好,就迅速散去了。

這看起來猥瑣的行為並沒有性的意味,只是小孩子們無端地覺得脫別人衣服看不該看的地方,可以達到羞辱他人的目的,而且這種羞辱能奇異地滿足他們的自尊心。珊並沒有跟老師和家長說這件事,依舊沉默寡言。我對幼兒園的同學大都印象模糊,但對那個幾乎未說過話的珊,卻仍記得她的模樣。她面龐白淨,睫毛很長,個子很高,若打起架來並不見得會輸,可她的怯懦讓她成為群體裡最弱的一環。我轉學後就沒再見過珊,不曉得她後來是否能夠逆襲,那些無端的惡作劇有沒有給她的成長帶來陰影。長大後的我,為沒有幫過她而遺憾,可小時候的我內向膽小,怕自己也成為她那樣的人,同樣不知所措。

幼兒園沒有寒暑假,每逢這個時候,就會有一些國小生在家閒得無聊,回幼兒園找小玲老師聊天,順便幫她看著這些小朋友。大幾歲的孩子,身體智商比幼兒園的高了一截,被賦予了“管人”的權利,儼然是監獄長的角色,管紀律比小玲老師還要嚴厲。他們創造了很多新奇的懲罰招數來對付不聽話的小朋友,比如朝人頭上揚土,讓一個人坐在地上,其他人從他頭上邁過去……有一個梳兩隻麻花辮,辮梢還綁著大紅綢子的小姑娘,想出一個新主意,讓上課說話的小朋友躺在院子的地上,仰頭看明晃晃的太陽。她的理由是,這樣會“炫瞎”眼睛。我受過一次這樣的懲罰,因為她見不得我“由於媽媽是老師而很嘚瑟”。

由於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這些戲弄與勾心鬥角只侷限在孩子們的世界裡,父母和老師從不會認為那群嬉戲打鬧呼嘯而過的孩子中間存在如此的凶險。成長是很不容易的,人性的美好和惡意並沒有確切的界限,始終並存。我懷念童年的很多人和事,但一想起那種無力感,還是無比慶幸已經長大,有能力做決定,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