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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書》影片色彩語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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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是運用連續的鏡頭畫面來敘述故事,鏡頭脫離不開構圖、色彩、光影的組織結構。影視美術設計離不開對繪畫的表現的原則和形式的吸收運用,因而影視美術設計天然地和繪畫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絡。影視美術設計具有造型藝術的特點,造型藝術最基本的特徵就是造型性與直觀性,但是影視美術設計又不同於造型藝術的瞬間性和永固性,影視美術設計包含運動性,是“屬於運動著的造型藝術”。這一特點讓影視美術擁有了如音樂一般的流動感,在變化的景別、角度中造型。正如柏格森所說,時時在變化中即時時在創造中。影視美術設計的這種特性,捕捉了世界的瞬息萬變,參與了影片的敘事中,從而形成了“有意味的形式”。

《情書》影片色彩語言分析

  電影的色彩語言

法國電影理論家麥茨曾說過:“不是由於電影是一種語言,它才講述瞭如此美麗的故事,而是因為講述瞭如此美麗的故事,它才成為一種語言。”電影的語言就是視覺語言和聽覺語言。當電影從黑白片進入到彩色片時期,電影色彩便成為了電影語言的重要組成部分。電影色彩不僅具有還原現實的再現功能,更重要的是它具有傳達創作者的主觀情感。電影色彩不是某一個具體的電影鏡頭裡的色彩,它是在運動過程中不斷變化的色彩,具有極強的感染力。電影美術是在運動中造型,同樣色彩也是在不斷運動變化中,給影片定下總的基調。電影色彩構成可以分為:基調色、段落色、場景色、具象色、場景色、抽象色。

  基調色

首先基調色是指電影創作者以最準確的色彩基調,賦予整部影片以代表性的觀念特徵。一部電影的色彩基調,是影片主題的外在體現,影響影片的總體風格,也反映電影作者的創作思想和色彩思維意識。巖井俊二的影片《情書》的基調色是白色,白色是光譜的總和。康定斯基稱白色為“一個世界的象徵,在這個世界裡,一切作為物質屬性的顏色都消失了……白色的魅力猶如生命誕生之間的虛無和地球冰河時期。”白色是七彩光全部反射的結果,能給人寧靜、清潔、光亮、平淡、休止、肅靜、傾向等聯想。巖井俊二選用白色作為基調色,主要為了表達一種哀思,白色是一切色彩中最完美的顏色,是象徵著哀悼的色彩。情書的基調色是白色,但其中人物的服裝都為黑色,尤其是開篇博子的服裝。如果說白色是一切的開始,那麼黑色就是一切的結束。黑色否定白光,否定生命。康定斯基這樣描述黑色:“黑色的基調是毫無希望的沉寂。在音樂中,它被表現為深沉的結束性停頓。在以後繼續的旋律,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誕生。黑色像是餘燼,彷彿屍體火化後的骨灰。”《情書》中的黑與白,正如太極圖中的陰陽相生,它對比鮮明,但又和諧統一,寄託了對逝去的生命、對逝去的青春、對逝去愛情濃濃的哀思。

需要談到的是基調色,也是在變化的,它變化的動機來自於劇本,來自於人物情感。在《情書》最後一個部分,博子在雪景中對藤井樹說“我很好”的時候,整個調子暖了起來。同樣是雪景的部分,這種冷暖調的對比非常明顯,影片開篇時的白色是一種冷藍色的白,而最後結尾的白色是粉紫色的白,這種白色在全片裡顯得溫潤而可愛。電影視覺語言可以說是人物內心的外化,我們通過這個“夢的時空”來走進人物內心。通過兩場雪景戲的色調變化,我們明白博子終於走出了藤井樹的陰影中,她通過這一系列的找尋,終於完成了自我的救贖。

同樣是表現世界上“另一個自己”這一故事,基耶斯諾夫斯基的《維羅妮卡的雙重生活》與巖井俊二的《情書》便呈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這種風格的不同,從視覺語言上,首先就是色彩基調的選擇不同。若《情書》是冷調,那麼《維羅妮卡的雙重生活》毫無疑問是暖調了。

基耶斯諾夫斯基的《維羅妮卡的雙重生活》將大部分鏡頭處理成溫暖的金黃色,傳達出了歐洲式的神祕論,有一種強烈的神祕主義傾向。金色的意義中的一種就是對白色光的一種提升,以超凡之光表現天堂、神祕或者說美好主題時非常適合。影片整體都用了金黃色的濾光鏡,所以看起來整個影調很溫暖,是一種很平和的溫暖——雖然它講了一個略帶憂傷的故事。

《情書》和《維羅妮卡的雙重生活》有一場戲非常相似,那就是渡邊博子與藤井樹的相遇,波蘭的維羅妮卡與法國的維羅妮卡相遇,驚鴻一瞥後又再次錯過。相似的題材,但是由於表達的主題不一樣,所以基調色的選擇上大相近庭。不同的冷暖色,構築了不同的視覺效果。不過相同的是,我們都能從這場戲中體會到一種宿命感,一種生命中不可預知的東西。

  段落色

段落色是指電影敘事段落的色彩。在電影敘事段落中,故事的衝突矛盾、情感碰撞,構成了作品段落的色彩基調。梵.高曾寫到:“色彩本身就表達某種東西”,高更說“色彩能以一種密碼傳遞資訊。”《情書》中女藤井樹對於高中時代的回憶,整個部分可以作為一個段落色來研究。這一部分雖然是回憶,但是整體處理上還是偏向於客觀寫實的。這部分的寫實性色彩結構,是導演審視客觀生活,以極為寫實的色彩,來描繪高中的生活。形式是客觀的,但是選擇卻是主觀的。高中這段生活拍攝的季節主要是春季,季節的選擇本身就呈現了導演的態度。

  場景色

場景色是指場景空間的色彩,場景色彩的配置是構成電影鏡頭畫面色彩最基本的元素。《情書》的基調色是白色,但是有一些場景卻呈現溫暖的橘黃色,比如博子在玻璃燒製工作間時,整個氛圍就非常溫暖。這是表現愛情的部分,兩人的情感需要用溫暖的環境作為依託,才能使觀眾融入其中。在這個場景中,創作者做了主觀化的處理。正如繪畫從印象主義到抽象派一樣,電影的色彩也在視覺上呈現更加主觀化的處理傾向。《情書》的這一溫暖段落,使觀眾對銀幕的視覺感受更強烈,加快了視覺資訊的傳遞節奏。主觀性的場景色,都要藉以強烈的主觀光色,以改變現實環境的固有色彩,來表達創作者的意圖,和人物的主觀情緒。

我們再對比該場景的“正常”顏色。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但氛圍卻大不相同。若上一組愛情場面,不使用“主觀化”的色彩處理,那麼就顯得“冷靜、剋制”,並不能引起觀眾情感上的共鳴了。所以,色彩在銀幕上,就如同畫家手中的畫筆在調色盤上一樣,它不強調色彩影像的表象真實,而是更加註重人物內在的情感真實和心理真實。這一點從安東尼奧尼的《紅色沙漠》對顏色的處理,便已經開始。

  具象色

具象色是電影色彩語言的主體和基本形態,它體現在再現客觀事物的具體存在上,是場景空間中具體物質色彩的細節與整體的全部體現。具象色以現實主義美學原則為基礎,描繪物象色彩的真實特徵。具象色雖然是客觀寫實的,但是它的選擇卻處處體現著導演的意圖。《情書》中那個紅色的信箱,承載著非常重要的戲劇性作用,為了在視覺上凸顯,創作者選用了紅色,即能形成天然的視覺中心,又融合於整個環境。寫實性色彩在影片中是含蓄的,色彩在運動節奏上沒有明顯地起伏,但是它卻潛在地影像著影片的風格樣式。其中情感的變化也是微妙的,有一種生活的自然和真實感。這紅色的信箱,是連線藤井樹和博子的重要道具。影片的中段,博子將信親手放入紅色信箱,觀眾從中能體會到人物命運中的那種宿命感。

  抽象色

王國維先生說:“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如果說具象色是“寫境”,那麼抽象色就是“造境”,它更偏向創造一種意境。在美術上,我們講求“虛實相生”,具象色是“實境”,抽象色便是“虛境”,“虛境”更偏向一種夢幻感。

抽象色是指在電影運動中,電影色彩通過可視的、有內在含義的抽象性色彩語言,同劇中具有因果關係的事件相結合,形成視覺性敘事語言,以描述某種關係,傳達某種情緒,揭示某種哲理,抒發某種情懷,來表現作者的主觀感受和主觀意圖,體現人物的心理特徵。抽象色彩往往以強烈的運動和主觀光色形成,它不受現實主義具象色彩在時空上的侷限。抽象色更善於揭示人的內在精神、情感和心理狀態。抽象色彩更具有概括性、象徵性和煽動性。它的非現實感使其超越了具象色彩的侷限,更具想象力和視覺張力。《情書》中有很多運動攝影,運動攝影形成了這種抽象色,在雪景奔跑的部分尤為明顯,這兩個部分都與“死亡”密切相關,左一是少女時代的藤井樹經歷父親過世的傷痛,右一是成年的藤井樹重病,爺爺揹著她上醫院。抽象色像是印象派的畫作一樣,把握了一種瞬間的“印象”,具有強烈的情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