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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美國我在哈佛的第一堂解剖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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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週,五天,120小時,10杯咖啡。

留學美國我在哈佛的第一堂解剖課

正式領到了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證,還是不可避免地小開心了一下。畢竟,這個學校,是理科生夢寐以求的目標。領證的時候,我又想起了一頭銀髮的哈佛教授Dr. Treadway講的笑話,她說:“如果你是男生,恭喜你了,你可以大肆在酒吧裡吹噓自己是哈佛醫學院的學生,然後盡情地看著女孩子們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不過如果你是女生,很抱歉,你最好永遠也不要在酒吧俱樂部裡提起你和哈佛有任何聯絡,因為大家都會被你嚇跑的!”

無論如何,現在,哈佛和麻省理工,都是我的家了。

我的第一週,如果要用形容詞來描述,那麼,一定是“瘋狂”。

並不是貶義,瘋狂其實只是個模糊的定義,包含了許許多多複雜的感受與情緒。短短的五個日出日落,卻彷彿經歷了太多太多。因為經歷了太多太多,所以有無數的思緒,在已經精疲力竭的大腦裡蔓延著。 所以,我要原諒自己在混亂的狀態下寫出混亂的敘述。

週一週二週三。免疫學病理學解剖學。 我的書架上,以驚人的速度堆滿了教科書、科學文獻、講義、人體圖解和習題冊。

人的大腦真的很奇妙,它迅速地分析情況,然後果斷地作出決定,把以前不重要的小記憶中的小細節統統刪掉,因為無窮無盡的資訊和知識,鋪天蓋地來勢洶洶地砸下來,讓我們每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終於明白了那種“不可能完全學會所有東西”的心情。儘管以前被警告過,但暗暗地,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服氣。學長學姐們越說不可能的事情,心裡就越想要反其道而行試它一試。可是,這份小骨氣,只堅持了不到三天。看著讀不完的書、做不完的習題和查不完的資料,能做的,只有長嘆一聲,認命了。再有膽量,也只能無奈地沮喪地面對現實。就連現在,每天回宿舍看到20釐米厚的課堂筆記,還是會不小心被嚇到。

麻省理工的比喻:每節課的資訊量,就好像開啟消防栓的閘門,然後對著管子喝水一樣。

讀書讀書讀書!沉重繁忙的課業讓我不禁想高呼:上帝啊,求求你讓每天都有48小時吧!可以優哉遊哉不慌不忙地學習,可以毫無負擔地昏睡8 個小時,可以慢條斯理地享受三餐,可以放肆地百分之百無愧疚地和朋友玩個過癮,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說到這裡,還算平平無奇與瘋狂掛不上邊兒,真正的高潮,還在後頭。

“精神科醫生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什麼也做不了; 內科醫生什麼都知道但是什麼也做不了;外科醫生什麼都能做可是什麼也不知道;病理學醫生什麼都知道而且什麼都能做,只不過晚了一天(指的是驗屍)。”Dr. Mitchell教授以他獨特的小幽默開始了我們人生中的第一節病理課,然後,他以一句“每個人都要寫一份正式的驗屍報告”瞬間就把大家的笑容轉為一臉的難以置信:驗屍?弄錯了吧?我們不是醫學院第一年的學生麼?

接下來的事情:分組,發呼叫器。醫院停屍間地圖,驗屍注意事項,驗屍的圖片……

Dr. Mitchell 一臉嚴肅地告訴我們,“不管你在做什麼,不管你有多忙多累,驗屍官不等人,接到傳呼後,只要你還活著,30分鐘內趕到指定醫院。哪怕你在查爾斯河對面的麻省理工上課,也要飛速跑過來。”

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已經迷迷糊糊地被帶到解剖室。這是一種非常極端且詭異的情景。在藥物中浸泡過久的已經僵硬的遺體,房間裡瀰漫著穿透力極強的fu爾馬林的味道……雖然多少次設想初次上解剖課的心情,但當一切突然間赤裸裸地發生,我仍然有種措手不及的慌亂。外面陽光明媚天氣正好,可是解剖室中的氣氛,還是無法避免地讓我全身發冷。

換好衣服,第一次拿起手術刀,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幾乎握不住小小的手術刀。心臟在胸腔裡跳得那麼急,使得血液毫不留情地撞擊著血管。我突然有種想落荒而逃的衝動,雖然我的理智頑強地掙扎著制約著我的軟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揭開遺體身上的毛巾,當已逝的'病人充滿各種手術後遺留的疤痕的身體完全展示在我面前的時候,害怕的感覺,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一瞬間產生的強烈的感受。

顫抖奇蹟般的停止了,這種感覺,彷彿站在窗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冷靜的自己,把鋒利的手術刀穩穩地握在手裡。有人說過,每一位上過人體解剖課操過刀的醫學生,都會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把手術刀切進面板的瞬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們記住的不是畫面,而是對自己的一個新的情感的認知——尊重,為了把自己的身體貢獻給我們的逝者; 憐憫,為了逝者生前受到的種種苦楚;感恩,為了逝者的崇高的遺願:讓我們可以受到更好的訓練,成為更好的醫生,幫助更多的人。

6個小時高度集中精神,6個小時站立在解剖臺邊,6個小時的fu爾馬林, 6個小時的強烈無影燈燈光……我似乎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隨著遺體上的真皮層和脂肪層漸漸被剝離,漂亮平滑的肌理線條、複雜密佈的神經系統和交疊有致的血管淋巴逐漸顯露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嘆,一切,真的是奇妙至極了。

當我走出解剖室,從頭到腳,都是fu爾馬林的味道,渾身像是經歷過一場大戰,幾乎要散架了。我想,很多年以後,哪怕我所有的記憶都被書本上的知識擠出大腦,我還是會記得這一天,我的first c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