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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風明月中徜徉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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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觴曲水,一歌一詠,瀟灑如詩;木屐青衫,徜徉山水,飄逸如仙。南朝人把生活過得花紅柳綠,一片明媚。

在清風明月中徜徉抒情散文

古詩說:“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每次讀到這詩,眼前就出現南朝人的影子,甚至他們恬淡的微笑。他們長袍廣袖,行走在江南山水中,在山林中悠遊,在松林下徘徊;或者坐在山石樓臺間,捏一支長簫,在如煙細雨中,吹奏一曲,讓滿腔的幽思,讓無邊的孤獨,都飄灑在無邊的煙雨中,和向晚的鐘聲一同,慢慢飄遠。

南朝人愛美,更會享受生活的美。

他們釀酒,杏花村的酒,從他們酒杯中散逸香氣,繚繞數百年不散,引來杜牧,尋找酒家,策馬而去;喝醉了蘇軾,多少年後,仍念念不忘“我是朱陳舊使君,勸農曾入杏花村”。

陽春三月,芳草如絲,綿綿延延,鋪向天邊。他們會二三友人,結伴而行,去山上賞花,來陌上踏青,告訴沒來的朋友,“綠草蔓如絲,雜樹紅英發。無論君不歸,君歸芳已歇”。珍惜美好,嘆息時光的情味,充溢其間。

在如紗的春風中,在如絲的細雨裡,在“柳葉帶風轉,桃花含雨開”“水照柳初碧,煙含桃半紅”的早春,在“葉密鳥飛礙,風輕花落遲”的夏季,在青花瓷一般的江南山水間,他們漫步,他們徘徊,他們細細地享受著生活給予的一切,享受著自然給予的一切,享受著稍縱即逝的美好。

他們欣賞著“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的`春景,醉心低首,不思歸去;他們捧一本書,坐在西窗下,傾心於“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的濃綠陰涼,舒心暢意;他們在“日暮伯勞飛,風吹烏桕樹”的深秋,也會沉醉,迷失。

離別雖淒涼,雖讓人魂牽夢縈、肝腸寸斷,可是,那分別的地方,還有景色。在他們筆下,都是那般美好:“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開門白水,側近橋樑”。後世的愛情詩中,再也沒有了這麼美好的離別景色——如果有,也只會出現在古典戲曲的唱腔中。

南朝人善於享受美,是因為,他們靈心獨具,慧眼獨識,善於發現美。他們永遠生活在美中,生活在清風明月中。

幾百年後的李白,無限敬仰地道:“解道澄江淨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歷史的竹青木簡上,翰墨流香,名句如月,只有謝朓的“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讓一代詩仙低迴婉轉,讚歎不已——沒有對生活的享受、觀察,是難以做到的。

南朝人,沉浸在生活中,做一根青蔥水草,做一朵六月荷花的,不止謝朓一人。同是謝家人的謝靈運,更是寄情山水的達人:“池塘生春草,暗柳變鳴禽”“白雲抱幽石,綠筱媚清漣”。他工筆細刻,寫盡山水姿態,因而,也成為山水詩歌的開派大師,站成一座豐碑,一道風景。

南朝人,或獨立水邊,欣賞著採蓮女子“棹動芙蓉落,船移白鷺飛。荷絲傍繞腕,菱角遠牽衣”的動人美景;或走入田野,感受“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閒散。更多的,則是走入山林,與青山為伴,與白雲為友,優哉遊哉,聊以卒歲。

因此,南朝人的散文,靈動如雲,自然如水,明白如瀑,優美如雪映梅花風吹水面,毫不凝滯,毫不做作,將自然的美,呈現在紙上,呈現在案頭,使後人讀了,悠悠然走入“高峰入雲,清流見底。兩岸石壁,五色交輝。青林翠竹,四時俱備”的水墨畫中,自己也彷彿成了畫中人物,成了山中隱士,世外高人。

當南朝人走在“風煙俱寂,天山共色”的江南山水間,當南朝人面對“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的流水前,當南朝人仰望“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的高山時,他們當然會“望峰息心”,會“窺谷忘返”。

因為,他們已經沉醉於他們發現的美中,一醉千年。

後世中,寫南朝詩的,首推唐人和宋人。他們寫出了南朝人的生活情態,道盡了對南朝景物的讚美、嚮往。

他們的詩歌,與其說是他們寫的,不如說是南朝人幫他們創造的。

揚州的月下,二十四橋上,明月如霜,美人如月,簫聲一縷,翻空飄揚,嫋娜一線,直上雲霄,把月光逗起一絲絲漣漪,把流霜逗起幾朵水花。南朝人,用他們詩一般的藝術,創造了詩一般的美景,供後來人欣賞。

鎮江的“金陵津渡小山樓”,是他們建造的,不然,對面的兩三星火,難以進入後來者的眼中;京口的城磚,是他們壘起來的,北固樓也是他們修建的,否則,詩人縱使把“吳鉤看了,闌干拍遍”,也寫不出這千古名句。

沒有南朝人細緻的生活,沒有南朝人詩一般的眼光,歷史上,可能就沒有山水田園詩,沒有《蘭亭集序》,沒有吳帶當風的美妙畫卷,沒有梅子雨一般的黃梅調,沒有情意萬千的《西洲曲》,沒有唐詩中很多美好的詩歌。

杜牧,可真得躲進杏花村,喝一杯清明酒,清淚直流。辛棄疾也唱不出“滿眼風光北固樓”,只有讓浩然長嘆,隨長江之水滾滾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