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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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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_隨筆散文

怎麼辦-隨筆散文

標題是從俄國作家車爾尼雪夫斯基那裡扒來的。《怎麼辦》是一部有關社會革命的政治小說,作家經天緯地,也悲天憫人。我猥瑣一小人耳,沒有所謂的高尚的情操,也沒有遠大的旨趣,竊來這個標題,只不過想借以排遣心中的塊壘,說些毫無緣由的牢騷話。

人以其超凡的意識從動物界脫穎而出,駕馭於萬物之上,算得上八面威風。可是人還是栽了跟頭,栽在人類社會祕置的溝溝坎坎之中。人生有無窮盡的抉擇,無窮盡的失意,亦有無窮盡的自怨自艾。求學的時候沒有選擇的權利,便以退學等離經叛道的行為挑戰學校與家庭的獨裁,當時還以自己大無畏的勇氣暗暗欣喜了好長一段時間。可是世間的事情總是支離破碎不遂人願,所謂的人生四大喜,那是人的一廂情願,人生三大悲則時刻上演,“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直令見者傷心,聞者流淚。現在這個社會,失業是家常便飯,最親愛的人因居無恆宅出無恆車而撒手別去,過馬路遭欺實碼撞擊橫禍,掀開上衣後背有好友留下的刀疤,臨到自己有選擇權的時候,面對現實種種,先是重重地哀嘆一聲,然後把自己問倒:“該怎麼辦好呢?”

鮮有人能給得出答案,人生多歧途,蒼生多糊塗。上帝全知全能,或許能指引出一條光明大道,但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上帝從不洩露天機,善男信女們徒然求神拜佛虔誠禮拜。偉大如屈原者也只得發出無力迴天式的哀嘆:“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無論呼天地、呼父母與否,困境中的蒼生很悲情,沒有備選答案去選擇,也不知何處是柳暗花明村。

婁之風胸懷遠大的音樂夢想,從不相信自己束手無策。他曾說琴在人在,琴亡人亡,現在他的吉他仍舊嶄然一新,他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他譜過一些沒有音符的曲子,彈起來很像那麼回事,卻苦於不諳詞章,至今沒有屬於自己的原創作品。得知附庸風雅的我舞弄的文墨也像那麼回事,於是盛宴拉攏我,期望成就他與我之間的音樂夢想。我唯唯諾諾,蹭了幾頓大餐,然後如實告知我的五音不全。婁之風當即踢桌子摔凳子,揚言與我絕交,對我怒目而視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已報名參加深圳原創音樂大賽,由於我們之間的合作中道夭殂,他的原創之夢也就此破碎。

原創夢破碎後的婁之風沉湎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搖滾樂之中,振聾發聵般的打擊樂、野獸般的叫囂讓他甚為滿意。每到傍晚時分,他便肩背吉他,手提音響,去地鐵出入口、公交站臺、休閒廣場等地搶佔位置,開始一天的營生。婁之風有表演天賦,流浪傷感的歌曲經他聲情並茂的演唱,曲曲哀婉動人、催人淚下,有時候是慘絕人寰。在聽眾感傷之際,我上前扔去五十元,引得聽眾一面抹淚一面投去面額不等的聽歌費,收到拋磚引玉的效果。但是好景不長,懷舊的聽眾越來越少,加上婁之風排斥新歌,不能夠與時俱進,賣唱事業經營慘淡。

此後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到現在。結束了飄蕩的生活,我給自己越發三章“要緊牙關站穩腳跟”,想就此安定下來,打拼一番事業,有可能的話組建一個家庭。婁之風聽罷我的計劃,嗤之以鼻似的說,你不是想過犬儒式的生活麼,生就流浪的種,這輩子也就只有流浪的命。我置若罔聞,生活有太多的不可思議,爭取一下,可能境況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事實上,我倆在這家公司已經弄出了很大的動靜,一場由我倆牽頭的內部革新幾乎觸犯了所有部門的利益,公司人人慾置我倆於死地而後快。

正當意氣風發的時候,婁之風提出辭職申請,挽留不住,我一時失去左膀右臂。幾天之後,獨自在街上溜達的時候,被幾個彪形大漢架到一條偏僻的巷子裡暴打了一頓。不久,我也提出了辭職申請。我懊惱至極,也迷茫至極,腳跟算是站不穩了,家庭與事業也頓成泡影。婁之風撇下賣唱工作,邀我去雲南香格里拉遠足。我躊躇了半天,不置可否。

麵包與自由這兩者很難取捨,也沒有調劑之法。婁之風不想見到我整日消沉惶惑不安,叫我在麵包與自由之間做出選擇。我向往自由,所以我的下意識選擇了自由,但世間不存在沒有面包的自由。選擇麵包,我就無暇兼顧自由,自己還隨時可能變成別人的麵包。見我無法抉擇,婁之風朗聲笑說,世間存在半面包的自由,以這次旅行為例,我們可以先賺足旅費然後瀟瀟灑灑地享受旅程,也可以一邊欣賞沿途風光一邊賺旅費,個人認為第二種方法最自由。

我訝異於婁之風的變化,我們還是毛頭小夥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他想做大孝子,創大事業。因家庭的裂痕,父母間的關係名存實亡,母親疼愛婁之風,一手將其撫養成人,並接受了高等教育。婁之風最想報答的就是母親。但工作之後亡命般的漂泊生活,非但沒報答無以為繼,反倒讓母親神傷不已。婁之風談了一場戀愛,三角戀整得他的人生觀一夜暴變。我妄自揣測,上面那些浪子般的想法是他在他的戀情結束之後形成的。據後來所知,他的女朋友未婚先孕,小孩已有數歲大小,跟小孩的父親藕斷絲連。婁之風的插足才促成了這場曠日持久的三角戀的發生。戀情結束後,婁之風嘆口氣說,我本想攜妻帶子盡孝道,現在一切都看透了,既然做不了孝子,我就做不孝子。

其實人生的事情,好多都是感覺,沒必要煞費苦心做無謂的選擇,適意就足夠了。比如,人到發育成熟後在生理的衝動下,交異性朋友、結婚、成家立業,一氣呵成,自然而然沒有矯飾。假如我們步尼采後塵,以理性重估談戀愛、結婚、成家立業的價值,那麼談戀愛、結婚、成家立業的動機就值得懷疑了,也就沒有意義了。人生的意義是活得感性,唯有感效能夠舒心遂意,理性總是那一套克己復禮,了無生的趣味。

我認同婁之風的想法,我們開始為旅行賺點旅費。婁之風賣力演唱,我賣力拉皮條,幾天下來,夠數日之行了。我們正準備收工,婁之風突然表情嚴肅,附耳對我說,離開這座城市心有不捨,我唱首歌為這座城市辭別。我搖頭說,浪子心無所屬,不應該眷戀啊。婁之風笑笑然後傷感地唱將起來。

幾個地痞出人意外地衝過來,將我與婁之風按倒在地,重重地拳打腳踢。為首的壯漢一把將吉他砸得粉身碎骨,婁之風抱頭嚎啕大哭。洩恨後,壯漢甩下一句警告語然後離去,你們這些傻-逼五音不全還唱什麼鳥歌。我問婁之風是否結有冤家,婁之風失魂落魄地小語,完了,琴都碎了,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