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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的光陰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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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推開大鐵門走進老院的時候,我看到了老屋的蕭瑟和荒蕪。

老屋的光陰抒情散文

院子里長著雜草,白色瓷磚院牆蒙上了一層灰色,我親手栽植的一棵梧桐樹上掛著幾片黃葉,歪歪斜斜靠在牆上,葡萄架上的葡萄散發著腐爛發黴的刺鼻味道。靜靜地站在院子裡,一陣酸楚湧上了心頭……

老屋並不老,是十年前才建的院子,之所以叫它老屋,是因為我們居家都搬遷到了縣城,而我家的老屋,就是爺爺買的那個屋子。

當年爺爺在抗戰後回到家鄉,全家十幾口人緊緊擁擠在一個狹小的院落裡。後來大家庭的矛盾越來越多,爺爺準備再購置一個院落。那時候,解放剛剛幾年,爺爺經濟並不寬鬆,要買這個院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在老巷西頭有個荒院,相傳這家人有的病死了,幾個兒子外征戰死了,還有個女人上吊走了,剩下唯一的一個女兒也嫁到外地去了,從此這個院落就變成了一個荒院子。鄉鄰們都傳說晚上會聽到院子裡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並且傳得神乎其神,因此這家院落也就成了人們心目中的“鬼院”。爺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好找到這家在外出嫁的女兒,以很少的價錢盤下了這座“鬼院”,並且還可以分期付錢。對於爺爺來說這也是無奈之舉,但是對於奶奶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奶奶是虔誠的基督教徒,不相信真會有鬼怪之說。擇了一個好日子,爺爺和奶奶搬進了這家荒院,爺爺將院子裡雜草清除乾淨,將土房子的牆壁抹上新泥坯,將方格的窗戶糊上了新的白紙,並且貼上了窗花,這兩間破舊的老屋鬼院總算有了人氣。爺爺、奶奶、父親姊妹幾個擠在一個土炕上熬著日子。爺爺每天早出晚歸在外行醫,奶奶每天晚上都在默默祈禱,“求神保佑我們全家平安無事”。也許是有了人間煙火,或者是因奶奶的祈禱,老屋在匆匆歲月光陰中竟相安無事。

到父親成年以後,生產隊分了新的院基,爺爺奶奶都搬出去了,就將老屋留給了父親。在我小時候的印象中,老屋有個黑漆斑駁的大門,兩邊有半尺多高石墩,老屋窗戶是兩層,外邊是方格窗戶,裡邊是兩扇小門,這樣的窗戶很保暖,只是關掉窗戶後,屋子裡白天都是黑洞洞的。那時候老屋發生許多事情,我已經記憶不清了,但卻清晰記得那一天晚上,在快睡著的時候,突然電閃雷鳴,接著傾盆大雨就從天空傾瀉而下了,屋簷很快形成了一道道水簾。我好害怕,和妹妹一起緊緊依偎在母親身邊。大雨一直在下,幾個小時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屋子裡好像漏水了,父親趕忙爬了起來,找了一個盆子放在下面。村子裡不時傳來土牆坍陷的轟隆聲,父親對著我們說:“民,趕緊起來,危險,別睡了!”就這樣我們一家人一直點著煤油燈坐了一個晚上。父親的擔心不是多餘,那晚村子裡好些人家的土房子倒塌了,幸運的是並沒有出現死亡。

經過這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父親決定咬緊牙關蓋座新房。父親說蓋就蓋,但是錢從哪裡來呢?那時候父親每個月只有四十元的工資,而且還要上交生產隊十元的公益錢,這點微薄的錢將就夠養家餬口。父親想到了木材公司有他曾經的同事,木頭可以賒賬,舊房地基下面是舊磚塊,可以再利用,另外一部分可以從堂哥家裡賒賬。屋頂需要的草簾也可以決解,黃河灘有現成的茂密的蘆葦林子。父親母親每天天不亮就下灘去割,然後一擔擔挑回來織成草簾子。那個時候,蓋房整個後背牆全部用土,下半邊土打的牆,上面再用上土打的胡基。父親把該計劃的安排好以後,就雷厲風行蓋起房子來。那時候,除過兩個大工外,鄉鄰親戚朋友都會過來幫忙。幾個月以後,在父親和母親辛勤的汗水中,新房子高高地矗立了起來。父親的臉黑了消瘦了,母親讓開水燙了腳,走路一顛一跛的,但是他們臉上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終於可以住上新房了,再不用擔心大雨時房屋倒塌了。

住進新房後,全家人總算過上了安心的生活。母親拉起了風箱,“啪噠啪噠”的聲音迴盪在屋子裡,縷縷炊煙從屋頂升起。那天晚上,父親在土炕上擺好了桌子,蒸汽和香味一同混雜瀰漫在屋子裡,一家人圍在一起在土炕上吃了一頓熱乎乎的團圓飯,吃得我滿頭大汗。

那一年,父親突然因病離開了我們,老屋的“頂樑柱”倒了,母親獨自守候著那個老屋。

社會在不斷髮展進步,只在短短的十年時間裡,我家的老屋很快就被時代淘汰了,夾在一排瓷磚院牆的新房中間顯得不倫不類,而且老屋由於時間久了,屋頂多處漏水,斑駁的牆壁泥土不斷脫落,木材也有些發黑變質了,形勢逼迫我要立即蓋房了。妻子一次次在我面前嘮叨,誰家蓋了新房,誰家又買了新傢俱。

幾年後手裡有了點積蓄,和母親一起商量借點錢咬緊牙關蓋房。不過現在蓋房不像父親當年那麼辛苦了,有包工隊,材料準備妥當,選個良辰節日,就可以破土動工了。

經過一個多月,二百多平方的新房在村外矗立起來,紅色的鐵大門,鋁合金的玻璃門窗,白色的瓷磚在陽光的照射中熠熠生輝,院子中間有個花池,廚房裡安裝了自來水,衛生間裝上了太陽能,新家算是安定下來了。為新家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老屋賣掉以後,曾經好長一段時間我失魂落魄,覺得對天堂的父親是深深的愧疚。

孩子們在村子裡上學,回來時候就在大院裡玩耍嬉笑打鬧,還養了一隻白色的小狗,每次回家小狗看到我總是親暱地搖著尾巴。在大院的門前,母親開出了一片菜園,種植辣椒、西紅柿,還有大蔥,家裡吃菜不用去買了。院子花池裡,母親栽植了葡萄,葡萄一天天長大,鐵絲網架著房頂,葡萄連著枝葉覆蓋了整個院落。葡萄成熟的時候,我家院子裡全是村裡的孩子們,調皮的孩子們會仰起頭,直接用嘴巴去叼葡萄。晚飯時候,我將飯桌搬到葡萄架下,大門外正對著一望無際的田野。縷縷微風從大門一直吹進院子,天然的空調和親情的氛圍,溫暖了我的全身。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會想起父親,我們一起守在老屋的情景……

近幾年,村裡青年都外出打工了,村裡孩子越來越少了。我帶著母親和孩子一起去了縣城,在城市有了自己的新的單元房,家庭一切配置更加現代了,孩子也在城裡讀書,農村老家的新院新房也變成老院老屋了。

多少次,我在睡夢中又回到了久別的故鄉,回到了老屋裡,我聞到那泥土的芳香,我多麼想回歸從前日子,全家人在老屋裡暖暖的土炕上圍坐一起,享受著那其樂融融的氛圍。這糾結的心,一直在內心發芽、開花、結果,回老家卻變成了一種奢望。我想到了暮年時候我會放下世俗的一切回到老屋,坐在老屋的牆根下讀著喜歡的書,盡情享受著陽光的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