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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邊冷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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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的一個雙休日,我踏上行程,回家看望我近一年沒見的爹孃。

你在那邊冷嗎散文

列車在崇山峻嶺中穿行,時而進入長長的隧洞,時而賓士在高高的橋上。一路風光,於我而言,已毫無興趣,躺在鋪位上,伴著哐嘡哐嘡的節奏進入夢鄉。

“盒飯、香菸、飲料……”一陣叫賣聲把我弄醒,也喚醒我的饞蟲。起身看看車窗外,已經一片漆黑。我懶懶地走到洗臉處,用冰冷的水洗了臉,清醒了很多。用冷水洗臉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也算是臉保健吧。

列車在前行著,我坐在過道靠窗的椅子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旅客們有的在各自鋪位上上下下,有的在擁擠的過道上來來回回。忽然,一位勾腰駝背的老婆婆從我面前走過,特像我家鄉的五婆。

我知道不是五婆,五婆已經去世多年了。

兒時聽娘說過,五婆身世很慘,一生嫁了五次,沒留一個後代。到我五爺家時,生下我堂叔才幾個月,五爺就留下孤兒寡母撒手人寰。五婆為不讓堂叔遭罪,就一人拉扯兒子長大,就不再改嫁。可兒子到二十歲那年,五婆正張羅為他說親時,他卻因病一命嗚呼。五婆為此大病三個月,病好了卻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見別家小孩,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讓人害怕。

五婆和我家鄰居處著,小時候,娘為了掙工分,時常把我交付與五婆帶。

說實在,五婆很愛我,有最好東西也留給我,每當五婆趕集,回來時都要帶糖、花生等等好吃的給我。那時候,家裡窮,經常沒米下鍋,更別說酒肉白米飯。每次五婆煮米飯時,都叫我過去,盛著白花花的米飯給我吃。

五婆也很疼我,一次我被寨上一調皮夥伴抓傷了臉,哭著跑回五婆家。五婆見狀,不問緣由就揹著我到那家人找人評理。

那家長指著我對她說了一句:“他是你什麼人?多管閒事。”

五婆急忙把我放下,握著拳頭衝到人家面前,大聲說道:“他是我的孫子,不護他護誰去?”那陣勢像要跟別人幹架一樣,把我嚇得倒在地上大哭起來,五婆才轉身扶我起來。從此,再沒有人欺負了。

就這樣,我跟五婆一起度過了我的童年,後來我讀書去了,寄宿學校了,五婆也就很少見我。每當寒暑假日回家,五婆見到我就問寒問暖,勝似我娘。

我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五婆,不為什麼,只為我有一位愛我疼我的五婆。

我上省城讀大學,我就很少見到她了。

此後,每每帶著小孩回鄉下,五婆很客氣地過來看我們,五婆見到我便說:“你回來了,你堂叔他也該回來了!”或者問我:“見到你叔他嗎?他是不是忘了我?”

我不知怎麼回答,心中湧出一陣酸楚……五婆還在痴痴地注視村口,無神眼珠直愣愣的,眼珠兒一點兒不動,活象個死人,我小孩怕得大哭。她也回神過來笑眯眯地看了小孩一陣,然後蹣跚地往家裡走回去。到家門口,回頭望著我許久,嘴裡還在默默地重複著“要回來的,他要回來的。”的`話。

直到前年五婆辭世時,堂叔沒見回來。五婆斷氣前還叫著:“兒啊,你要回來的,要回來的。”

我沉浸在漫長的思緒中,不在乎車廂的嘈雜和安靜,甚至車廂裡的燈熄了又亮都沒注意到。

窗外隱隱泛起白光,天漸漸亮了,車也到站了。在站前廣場叫了一輛計程車,往家奔去。

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計程車開進村口,下車付錢後,直往家走。

娘倚在門口眺望著村口,老遠看到有人朝家門走來,也不斷定是我。近了才認得出來。

“崽啊。快進屋來,大冷天的,外面冷。暖和暖和再吃飯。”娘急忙拉著我進屋。

五婆死後不久,屋沒人住就賣了。看到那空曠的屋場,睹物生情,想著五婆在世時的一切一切……

與爹孃吃飯後,我讓爹同我去坡上看看五婆。

冬天的山坡,淒涼得要命。冷風呼呼地一個勁地吹,雖然沒下雪,但是還是冷得讓我渾身打抖,臉被颳得通紅通紅。

到了墳場,我們跪在五爺和五婆的墳前,爹燒起香紙,帶著哭腔喊到:“五叔五嬸,要過年了,快來拿錢啊。”

一陣寒風吹來,墳頭上的枯草被吹得呼呼直響,地上的紙灰漫天飛揚。

風在颳著,我在哭著,爹在喊著……

我感到背上涼颼颼的,像似揹著冰塊一樣。心裡在默默地問道:

五婆,你在那邊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