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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生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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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有關生日散文

今天是我的生日,四十年前的今天我哭啼著來到這世界,(我想是哭啼。)不是我想來,也不是我想不來,而是我必須得來,就象我最終要離去一樣,不容我選擇。母親給我過過生日,外婆給我過過生日,我道沒拿自己的生日當回事,實在是覺得沒啥。病倒後,每年的今天我都沉浸在複雜而沉重的心境裡。人不能選擇來去,總可以選擇這來去之間吧,而我連這來去之間都不能選擇,真想象出生時那樣哭一場。

下午,我去市場買了幾根黃瓜,兩條小青魚,半斤豬頭肉和二兩油炸花生米,回來弄了四個菜開始自飲。平時我滴酒不沾,泌尿系統有病不敢喝,而今個不喝點酒真不知道怎樣熬過這漫漫長夜。

日子平常得不能再平常,走動,門響,街上傳來收破爛的么喝聲,麻雀在窗外的柳樹上啁啾著,上下翻飛,夕陽從對過幼兒圓的紅屋頂上透過朦朦的玻璃窗落到小桌的酒杯、酒瓶上,塵埃擁擠在斜斜的光帶裡,喧囂著,我揮手撲打一下,塵埃加驟了擁擠,──塵世,一點不假,人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塵埃包裹住,坐,臥,住,行,任你逃到天崖海角,任你怎樣乾淨,一天洗幾遍澡終是逃不脫塵埃的包裹,且通過食物,呼吸進入你的臟腑、器官、血液、組織,進入你的思想、靈魂,不僅包裹有形的你,連無形的你也無法逃脫被包裹的厄運。法律、道德、倫理、世俗、規範,多象一張巨網,網住世人,你越是擺脫著掙扎越是被裹緊,從這種意義上講人永遠是失敗者,永遠是不甘心失敗的失敗者。而生命的全部意義就在於這種失敗的魅力。安於束縛,任其擺佈卻能得到一點自由活動的空間,就象網裡遊蕩的魚,但那樣的人生無色無味。我把酒擎到光帶裡,液體不再清澈,我三、兩口喝去大半杯混濁的酒,苦辣的酒嗆出幾滴淚。

姥姥是媽媽的媽,這話看似多餘,但對小時候的我一點也不,且準確,具體,好象沒有姥姥媽就缺少點什麼,有姥姥媽才完整。姥姥是用兩個塗了紅顏色的`雞蛋給我過生日。兩個雞蛋能換回兩盒火柴和一個月的燈油錢,(當時姥姥的村還沒通電。)為了這兩個雞蛋我得考一次語文算術雙百分,幫姥姥拉風匣燒火,給舅舅看場院。姥姥家的村半耕半漁,生活很苦,飯桌上常年是地瓜、鹹魚、蝦醬,只有下地的整勞力才能吃上玉米麵粑粑。姥姥家的村靠海,夜裡能聽到海水的漲潮聲,一聽到漲潮聲我便往姥姥的被子裡拱,姥姥用她那滑膩的大手摩挲著我的背,嘴裡不停地“不嚇”“不嚇”。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是跟小姨去趕退潮海。面對渾遠連天的大海我只記得有一點睡醒覺的感覺。

媽給我們兄弟過生日總少不了魚,說是吃魚惺惺。是一小碟用水去了鹹味,油煎的小魚,就著玉米麵餅子吃起來那個香勁,饞得哥哥直流口水。那年月商品奇缺,連大豆腐都要憑券購買,日子過得又是那樣緊巴,但媽總是能翻出些花樣,製造出生日氣氛。除了一小碟鹹魚還有一碟臘肉,三張炊帚餅。爸爸不贊成給我們兄弟過生日,說小孩子家過什麼生日,但臨了還是給我們一、兩個平果,或一把花生米。每個生日媽都要我去門框比一下去年的標記,看身材長高了多少,我告訴媽又長了這麼高,媽說除了這還長了些什麼?我想一想,說我能背鋤禾日當午了,媽說還有哪?我想一想,說我能數一百個數了,媽說還有哪?我再想一想,說我能抹桌子,掃地,看弟弟了,媽說還有哪?這回我實在想不起來了,媽笑了,看來媽是滿意我的回答的。我指著襁褓裡的小弟問媽小弟是從哪裡來的,媽斂了笑,仍是那一句“小孩子家別問那麼多。”孔奶奶把我拉進懷裡伏耳邊悄聲說是她在後院的地裡刨出來的,我立即要去找撅頭,孔奶奶、爸媽、舅、一家人笑得前合後仰。

吃好東西,穿新衣裳,可以放肆地玩耍,不用顧忌大人的臉色,哥弟都要讓著我,這一天是我的生日。媽忍著割裂骨肉的疼痛生下我,媽是儘可能給最初的我一點做人的快樂,及人世間的美好,以使我有勇氣去走完那漫長的人生道路。我敢說這世界上知道生日最多的人是母親,自己的生日忘了兒女們的也一定不會忘記。我不是女人,沒有孕育,分娩生命的體驗,但我有三十幾年的艱辛和坎坷,懂得一點飢餓、乾渴,懂得一點人生的酸甜苦辣,我有理由為這一點財富和自己乾一杯。

我酩酊大醉,歐翁有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我則在乎那些血,那些淚,那些肉與靈的磨難。夕陽墜下紅頂屋,屋裡暗下來,我懶得去開燈。媽說我是在天麻麻黑的時候出生的,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四十年前的這個時侯我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因為我的到來而多點什麼,也不因為我的離去日少點什麼,但對於我,痛苦也好屈辱也好孤獨也好,必竟也還是擁有,僅此我便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