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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回望時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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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創辦《東方時空》,離開播還有兩三個月時,崔永元推薦了我。我一看是兼職,就去了。

不是為了回望時熱淚盈眶

幹了一段時間,時間讓我當主持人,我跟他急了,我說不可能,兼職就怕單位領導發現,我要當了主持人,不就被發現了?

時間是這麼勸我的:你覺得中國人有早晨看電視的嗎?我想了想,覺得他這個話特有說服力,我就同意了。

當時中央電視臺很牛,不像現在大家都在罵中央電視臺。但調我進中央電視臺,我拒絕了,因為當時我在中央電臺辦一份流行音樂的報紙。當時我們要打造經紀人,很前衛的。沒想到時任廣電部部長把這份流行音樂報給斃了,那時,視流行音樂為洪水猛獸。心存絕望的我,決定投入苦海,去了中央電視臺。

去了沒幾天,就被原來的領導發現了。“中央人”起得真是夠早的。

評論部是在《東方時空》火了之後才成立的,所以《東方時空》是評論部的媽。現在很多人會拿一個傳統的體制去框很多東西,其實當時我們是先在荒原上長起來的,這棵樹長得足夠大了,才在周圍弄了個圍牆,叫植物園。很多人說那是一個很好的時代。我經常說,我非常慶幸趕上了一個極不正常的時代,現在都正常了,正常到領導來了部下要站起來,正常到領導跟部下都和諧了,沒有互相拍桌子了,正常到有《勞動法》了之後,不可以隨便進人、隨便開人了,正常到製片人不可以自己去決定很多獎懲條例,現在都是臺裡統一結算了。但是我們很幸運曾經趕上過一段極不正常的歲月。請問,現在的'年輕人會喜歡那種不正常的歲月嗎?那時你今天來了沒幹好,明天就可能被開掉;現在有《勞動法》會保護你,會給你上三險。我們那時候沒有三險,現在回頭一想,真挺險的,什麼險都沒上,因此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不正常的歲月。一個時代總是走著走著就走正常了,就把那些不正常歲月當中的毛病剪掉了,優點也順便剪掉了。所以我心如止水,我既沒有熱淚盈眶地回望,也沒有痛心疾首地針對當下,我覺得社會就是以這樣一種邏輯在往前走。

有觀眾問:點燃理想好辦,點燃之後怎麼辦?我說,點燃之後就直奔廢墟而去,哪一場大火最後的結局不是廢墟呢?但是看燒成了什麼,廢墟也是一種養料。我覺得自己真慶幸,慶幸在哪兒呢?是你青春的時候正好撞見了不正常的歲月。如果你年老或者過於小的時候撞見了不正常的歲月,那很糟糕,年老的時候看不慣,年少的時候扒不著。

最近有一個很流行的話題:為什麼80後已經提前暮氣沉沉?我很感慨這個話題,我說20年前做《東方時空》時什麼都沒有,但是唯一富餘的是熱情,對未來的好奇,激情,或者說是那個現在覺得特酸的詞——理想。這些嚴重複古的,當時你到我們各個組去看,滿屋子全是這些東西,其他的東西很少。現在是其他的東西很多,這些東西很少。

現在我還在這兒。

我覺得,對於我們來說一個巨大的新挑戰就是,20年前我不知道未來《東方時空》會成為什麼樣,因此很自然地在那裡成長,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東方時空》未來會火,壞了,我可能也去模仿,也去作假等等,因為有功利心了。但是那個時候我們沒有人知道未來《東方時空》會成為什麼,以為就默默無聞,中國人沒人看電視,我們湊合著做一個兼職領點工資走了就完了,沒想到它火了。正因為沒功利心才做對了。現在壞了,經過20年的努力,我們還在這兒,得了很多虛名,我稱其為新一代的既得利益者。但是現在新的考驗出現了,你將成為什麼樣的既得利益者。如果當時沒有楊偉光、孫玉勝這些人放權,鼓勵青春的夢想,甚至容忍完全不著調地跟人家拍桌子等等,怎麼會有我們的今天。

20年後,當我們成為既得利益者的時候,此時你在做什麼?是開始跑馬圈地,為自己的利益去繼續,還是開始向下為新一代的年輕人去推動、去吶喊、去爭取一些什麼。我覺得當下的中國——不要說我們這個電視行當了,當下中國最大的問題是,經過30多年改革所累積的既得利益者接下來如何抉擇,這關係到中國的未來。如果他們像30多年前勇於改革的那群人一樣,那中國未來會非常棒,值得期待。如果當初的改革者現在成了改革的阻攔者,成了自己利益的維護者,死路一條,不管是電視還是中國。所以我覺得所謂紀念《東方時空》20年可不是為了回望的時候熱淚盈眶,而是為了當下你得思考你打算做什麼。

表面上,20年前我們的第一目標是來兼職掙點錢,話必須這麼說,但事實真不是這樣。很多事情那個時候如果不給我們錢,倒貼錢也會幹。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當下依然要有這樣的勁頭,要放棄一些東西。我放棄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我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報社裡是最受重用的年輕人,我有輝煌的未來。我當時走的時候,上面已經找我任某個官職了。我不覺得這是什麼,放棄就是你不覺得它是什麼。就像當下如果依然有很多人不覺得權力那麼重要,不覺得財富那麼重要,不覺得名聲那麼重要,中國就有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