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長大，漸漸從一無所知長到懵懵懂懂，已然由肉球長出了分明的稜角。我一步步走過少年，路過青年。
我和飛奔的白馬一起奔跑，跌跌撞撞地成長。忽略了看不到的白馬，便獨自奔跑，不願休息。我以為一鼓作氣，便一定能直通終點，迎接自己的明天。
可，我終究高估了自己。
都說越長大越孤單，我想是因為那憑空生出的稜角，生生封閉了自以為是的心。我漸漸拒絕與媽媽接觸，丟掉以前跟屁蟲一樣的習慣，可她依然遷就我。我越長越高，這基本與她齊平的個子，讓她收回了拍向我後腦的手。為照顧我面子，也很少罵了。
他們依然承擔我的一切費用。我從同學那裡要到了成績單，仔細地一行一行掃過。每一個名字都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密密麻麻的表格似乎映在了腦子裡，又似乎從未看清。我不記得那個時候是什麼坐姿，什麼表情，好像僅僅是僵坐在板凳上，猛地，一切期待、僥倖、失望之類的情緒，全都煙消雲散。
我對著電腦螢幕上的表格裡的其中一欄，撐著臉，默默流著淚。
“你做什麼？”她終究還是發現了我的異樣，眯著眼睛，只一下，便在表格裡找到了我的名字。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晚上天上的.星星不多，零零散散地圍繞著也不大亮的月亮，像多年前的我，一直跟著她，在三步開外。
母女的臥談會已經很久沒開過了，似乎有好幾個年頭了，我和媽媽躺在一起，卻熟悉得像昨天。小時候喜歡枕她肉肉的胳膊，喜歡雙腿夾著她的腰，喜歡拉著窗簾開啟窗戶，讓月光和風盈滿整個房間，喜歡樹葉沙沙傳進我的耳朵，為我們伴奏。
後來，我睡的很熟，比自己抱著被子獨自入眠踏實。每天早上起床，被子總是平展地蓋在身上，不知道晚上，你是來看了多少遍，從我手裡，揪出揉成一團的被子。
在睡著之前，我向下靠了靠，輕輕揉著她的胳膊。又開始迷茫，不知道小時候整整枕一夜，她到底是忍著怎樣的痠痛。
我依然一步步成長，依然盡力獨自面對飄渺的困難，只不過正在學著停靠在她的臂彎裡，享受沿途休憩的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