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長時間過去了，我竟然到現在還不能忘懷。
那年冬天，格外冷。三九天的大街，樹上光禿禿的只剩下杈子，路的`兩邊堆滿了積雪，外層的雪融化後又凍成了冰，使雪堆看上去猶如晶瑩剔透的鑽石。素日裡的鳥雀早已失去蹤跡，鳥鳴現今已被寒風聲所代替，而寒風卻讓人感到更加寒冷，刺骨。
大街上幾乎沒有人，只有少量的車輛呼嘯而過。而我，就在這條冬日的北國大街上矗立。
寒風不曾停止，外套根本阻止不了它帶來的涼意。那些寒氣侵蝕著面板和骨骼，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我站了半個鐘頭，早已毫無知覺，所以我不在意也無法在意這些。
我看見了兩個商販。
他們是賣白菜的兩個同行，也是競爭對手。一個看起來50出頭的老頭子和一個40左右的中年男子隔馬路相望。
從他們看彼此的眼神裡我覺察出他們在較勁。既然我發現了這兩個現世寶， 為什麼不看看呢？我便留下來，坐在臺階上觀察。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認識彼此，但我可以發現他們對對方並沒有多少善意。他們一邊時不時看看對方，一邊四處張望物色客戶。可這鬼老天偏偏不讓他們好受——一個想買菜的人都沒路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隨著太陽西去，溫度也逐步降低。我下意識拉了拉外套，卻並不頂用。而那兩個商販衣著還不如我厚實，可想他們有多麼冷。
中年男子拉了拉襯衫，把雙手放進胳膊肘裡取暖，老頭把兩隻手互相插在袖子裡，縮著脖子。與此同時，他們疲勞的眼睛中的競爭感也越來越弱了。
又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好像忍不了了。他收拾了東西，上了卡車。隨著“突突突”的柴油發動機聲音，他走了。
可是我卻絲毫無法從老頭眼中看到勝利的喜悅。
正當我納悶，又一陣子“突突突”聲傳來——中年男子開著車又回來了。可是，這回他停在了路的另一邊：老頭那一邊。
他下了車，拿個馬紮坐下，掏出一根菸和一個打火機，卻怎麼也打不著火。他罵了一聲，把打火機摔碎在地上。
老頭一笑，掏出一個打火機，遞給了中年男子。他先是一愣，後緩緩接過打火機，點燃了香菸。可他沒有立刻還給老頭，他又掏出一根菸，點燃後一併給了老頭。
老頭又是一笑，接過打火機和煙，也開始吞雲吐霧。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不是凍壞了，我感覺他倆坐得越來越近了。而且我在他們的臉上也找不到較真和寒冷了。
我猛地一哆嗦。
這感覺，有那麼點溫暖，讓我也覺得這冬天沒那麼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