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飛甫老師是我高中的語文老師，離開這個世界有十多年了吧，一直記著伊，不時想起他。直到今天想為他寫點什麼的時候，似還得交給他在上面籤一個大大的“閱”字。怕寫錯了，讓他不高興。
初會考高中時，四門功課考了296分。雖進了重點班，語文卻只貢獻了24分，作文得0分;也許都得怪我爹，一天到晚地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其實呢，他根本就沒學過數理化，國小還沒畢就去種田嘍;不過從那時開始，我就特崇拜會寫文章的女同學，直到娶了大學中文系畢業的老婆，這種崇拜才告一段落。
高中的第一任語文老師皆班主任就是樓老師，亂篷篷的頭髮，吊囊囊的褲子，一付鏡片比瓶底還厚的眼鏡，框是肉色的，好像鏡架上的某處還用橡皮膏粘過;眼鏡總是架不住，不一會就得往上推推。。。。。不知為什麼在我的印象中，他的那雙“女式”布鞋總是拖著，從來都沒正正規規地穿進去過。
回憶就像是一些玻璃的碎塊在砂子裡，在碎碎的紙片中閃閃爍爍;
記得老師是東陽人，杭大中文系還是新聞系畢業就記不清了;喜歡散步，晚飯後就去學校後面的小山坡上走走;有一些怪怪的朋友，比如說，食堂裡的一個大媽呀，常到山上放牛的一個農民啊，街上擺書堆的一個老人;當時總在想，老師跟他們有什麼好聊的呀，怪事。
由於語文成績差，我最怕樓老師的提問。可是，每每當我怕答錯而躲避著老師目光的時候，答題的'總是我!當時，真的有點恨。好像老師誠心想讓我出醜，跟我過不去;不過，當聽說第一批入團的光榮是班主任直接干預出來時，心裡還是暖暖的;
老師講課很是投入，特別是在念到好詞佳句時更是“搖頭晃腦”，似醉在其中;點評一個點睛之字時，可以把一個字寫得半塊黑板那麼大。字寫得無比狂放;動情時手舞足蹈，講李白的《夢遊天姥》，還是《蜀道難》的時候已記不清了，記住的是老師就差點爬到黑板上去了。。。。。。
老師講課時喜歡拿著書本在教室裡走來走去，走過時會聞到一股的粉筆灰的味道。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到哪一個同學的課桌上。屁股很大，於是我們只能用手捧著書本。
也許老師也是農家子弟，因而對那些個窮學生特別好些，當時我們這些農民家庭的學生，有好多是學費都交不起的，鎮上的同學條件相對好一點，老師對他們要嚴厲些，對我們就和藹許多。
聽說老師是才子，不時地有些文章可以賣錢，於是更加崇拜了，只是從來沒有讀過老師那些賣過錢的文章，只是一味地崇拜。。。。。
當年，除了語文課本也沒有讀什麼書，一則是沒錢買，二則是無處買，再則也看不懂。於是老師讓我去街上看小人書，就是哪些連環畫。好在擺書堆的老頭是老師的朋友，一經老師介紹就連看一本一分錢也免了;現在想來，我的書就是從那時看起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老師送給我一本練習薄讓我抄書，那可是無比枯燥的事情呀，讓一個喜歡做數學推理，做七八個園纏在一起而“樂解不疲”的腦袋來做抄書這樣枯燥的事情，簡直就是按牛頭喝水。還好當年膽小，敢怒而不敢言;沒辦法，抄吧!不過，更可氣人的事還在後頭呢。當我抄完整本練習薄交給老師時，老師竟然頭都沒抬，更不用說寫個閱字嘍，直截了當就扔到廢紙簍裡。然後，重新給了我一本練習薄，說：“再抄一遍。”那不是在玩我嗎?
不過好在還是敢怒而不敢言;就這樣的周而復始也不知抄了多少;後來同學們說我字寫得漂亮，我總以為在諷刺;再後來老師也說我字漂亮，我還是不信;直到有一天老爹說我字寫得好起來了，自己也感覺錯別字明顯少了的時候，我才慢慢地開始相信抄書的作用。而且，一直受益到了今天，偶爾還能得個書法比賽三等獎，特別是寫個留言什麼的不怕人家看不懂，哈哈。。。
還記得老師的一次批評，是因為有的同學上街看電影，其中包括我。批評時沒有點我的名，大家都低著頭不吭聲，只感覺老師的目光一直在盯著，當我抬頭時，老師的眼神裡，那恨其不爭的無奈和惋惜，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頭，至今依然有一份濃濃的歉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