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皁角樹下的老人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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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故鄉皁角樹下的一間舊屋裡,住著一位頭髮花白、滿面皺紋的孤寡老人,他就是張大爺。據老人們說,張大爺念過私塾,讀過四書五經。後來由於家道中落、妻離子散而淪為孤寡。他是生產隊裡唯一的五保戶。

皁角樹下的老人賞析

念國小時,老師在課堂上領讀課文“貧農張大爺,手上有塊疤。大爺告訴我,這是仇恨的疤。過去受剝削,扛活地主家……”我就想起隊裡的張大爺,他也是老貧農,而且無兒無女,於是內心隱隱產生憐憫。不多久,學校組織學生訪貧問苦,特邀張大爺作憶苦思甜報告。

皁角樹綠蔭如蓋,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我們在樹下盤腿而坐,聚精會神地聽張大爺講過去的故事。張大爺端坐在臺前,捋一把花白的鬍鬚,講起他過去在地主家當牛做馬、受凍捱餓的遭遇。臺下一片肅靜,老人兩眼噙滿淚水,當訴說他幹活累得屙血、地主硬說吃多了豬血時,引來同學們一陣鬨笑。張大爺清了一下沙啞的嗓門,嚴肅地說:伢們沒吃過苦,就不知道甜,要珍惜好日子啊……場上頓時鴉雀無聲。後來,老師讓我們寫一篇憶苦思甜的作文,我寫的《貧農張大爺》,成為班上的範文。

張大爺幼年喪母,中年喪妻,老來喪子,人生的三大不幸他都遭遇了。他上世紀60年代末落戶我隊,和鄉親們相處融洽。生產隊每年提供他糧油柴等生活必需。張大爺為人謙和,知足常樂,一再要求隊裡安排他乾點力所能及的'活。隊裡考慮他年事已高,讓他負責稱牛草和牛糞。張大爺很樂意,每天與我們這班放牛娃和拾糞人打交道,一會兒稱牛草,一會兒稱糞肥,一絲不苟,任勞任怨。有時我們學他的樣子,編個葛藤“眼鏡”戴著,張大爺見狀,笑我們馱個糞筐裝斯文,喊我們“牛尾子”。我們也不客氣地叫他“老山羊”,他卻樂得合不攏嘴。

高大的皁角樹下,張大爺坐在盤曲的樹根上,有時“突突”地抽著水菸袋;有時戴著老花鏡密密麻麻地記流水賬;有時埋頭翻他的老黃曆,幫人掐日子,看節氣。說話時,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的,老花鏡跌得很低,儼然一位老夫子。

上世紀70年代中期,隊裡的會計大搞特權,一手遮天,導致隊裡賬目混亂,財產損失嚴重。社員們忍無可忍,自發起來控告會計的行徑。關鍵時刻,張大爺直起腰板,堅定地站在群眾一邊,頂住壓力,出謀劃策,聯名告發。那年他已70多歲了,有“耳目”威脅他:老了栽花不栽刺,一個老五保,少管閒事!張大爺倔強地說:我吃穿住是隊裡的,死也是隊裡的鬼,隊裡有難,我能不管嗎?群眾的呼聲驅散了籠罩在村莊上空的陰霾,經過一場鬥爭,村莊又呈現了一片歡騰祥和的景象。

張大爺樂得鼻樑上的老花鏡差點跌落下來,他用手捻著花白的鬍鬚,抑揚頓挫地吟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那年初夏的一個晚上,不知什麼原因,張大爺走了,走得很安詳。

皁角樹綠了一年又一年,如今也老了,孤寂地站在雜草叢中,似乎默默懷念當年樹蔭下的小屋,還有常捋著山羊鬍子、樂呵呵的張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