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仍不知道那些花的名字。之所以會注意到它們,是因為有幾日,接連下了幾場春雨。然後,在那個三月的早晨,乍暖還寒的時節,我推開辦公室的窗,看見它們正沐浴著陽光,競相開放。
說它們是花,其實更像是樹,足足有幾十棵之多。彼此間相擁相簇,層層疊疊。它們的枝丫看上去很高,卻都是整齊地從底部分開,變成若干細小的枝節,帶著各自的夢想,恣意地向兩邊伸展開去。
那些花瓣是粉紅色的,透著一點淡淡的白,遠遠看去,像極了桃花。但比起桃花,我更喜歡它們的清新雅緻,還有靈秀飄逸。雖歷經風雨,卻依舊傲然挺立,花開不倦,充滿了生命的強勁與張力。
在它們的周圍,是低矮的灌木,零亂的草坪,還有稀稀落落的幾棵樟樹,看起來冷冷的,彷彿還帶著寒冬的氣息。唯有這些花,盛開在早春的寒風裡,綠黛紅顏,百媚千嬌,有一種痛到極致的美。
想起同事說過的一段趣事。她家裡養了一盆蟹爪蘭,整整三年未曾開花。等到第四年終於開花,明豔動人,滿室生輝,令同事一家驚奇不已。卻不知何故,花期未過,那花竟然莫名地凋謝枯死。
說起往事,同事的表情略顯遺憾,我卻有些不以為然。那盆花本是為愛而生,它耗盡心血乃至生命,只為在開放那一刻光彩照人。一如我眼前的這片花海,美麗如斯,縱然稍縱即逝,亦不枉此生。
不禁有些責怪自己,每日裡行色匆匆,無數次從它們身旁經過,卻從不肯駐足停留。紅塵寂寞,春色妖嬈,任這般喧鬧的花事,絕美的風景,只在我眼前飄忽來去。這樣的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
忙碌不只是藉口,它已經變成一種疾病,傳染給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忙碌,很多時候,我們常常生活在焦慮當中,疲於應付。卻不肯放下一切,去體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份閒適。
還記得孩提時代讀過的詩句: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那時候每到春天,頑劣的我們總是耐不住寂寞,跑去將柳枝折下,削去外皮,做成柳笛,深吸一口氣,便能吹出長長短短的哨音。
那哨音,伴著我們的歡笑,在春天的田野裡迴盪,驚擾了枝頭的小鳥,紛紛探出頭來怯怯地觀望。物是人非,一晃,很多年過去了,每每憶及,那些笑聲依舊透明清澈,心卻已經佈滿厚厚的灰塵。
不覺感慨,年歲越來越大,快樂卻越來越少。習慣了獨處,習慣了安靜,也習慣了一個人站在視窗,看風吹落葉,聽雨打窗稜。也曾在寂寥的夜,獨倚陽臺看煙火,在想象中重溫那份童真與喜悅。
有多久沒有見過風吹麥浪,有多久沒有呼吸過油菜花香?那些記憶裡熟悉的味道,和溫暖的場景,正在離我們漸漸遠去。只剩下車水馬龍,人潮湧動,像一部黑白電影,在無人的街角,孤獨地放映。
窗外,是一片小小的天地,也是一個大大的舞臺。讓人目不暇接,卻又歎為觀止。有花,有草,有樹木,有過去,現在,和將來。只要你放下羈絆走出陰霾,就會發現這世界比想象的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