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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有眼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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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是個有著悠久歷史農村小鎮。在我的少年時代,見到過一位算命的王先生,別看他其貌不揚,還真是說準了不少。

蒼天有眼優美散文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懂萬年曆,也許是懂陰陽,也許是看過相書,也許是洞察力超強﹍﹍到底為什麼說準了,誰也說不清楚。

一天,對河有個會唱家鄉民歌的鐘大伯,早早地起床,來到鎮上一家小旅社尋找算命先生。

運氣真好,恰巧遇到了一個昨天剛來也剛起床的王先生。

一番客套之後,鍾大伯說:“請王先生給我的兒子算個命。”

“好!生辰八字。”王先生說話鏗鏘有力。

鍾大伯先後把兩個兒子的年月日時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彷彿剛會說話的孩子,生怕王先生聽錯了。

王先生掐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指頭,什麼話都沒說就站起來要走。鍾大伯趕緊說:“王先生怎麼不算了,是怕我不給錢?”王先生沒有回答。他走回自己的房間,出來時手裡拿了個小紙條,交給鍾大伯,說:“天機不可洩露,回家再看。”

鍾大伯回到家,仔細翻看,發現紙條上只有四個數字:4242。

鍾大伯的大兒叫松子,小兒叫豬娃子,出了名的混混兒,打架鬥毆,幫人收賬,從不手軟。常下狠手後,說:“這個社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鍾家祖祖輩輩都是善良的好人,做夢也沒想到會出“慪氣包”。兒子不聽父親的教導,鍾大伯無奈,只好請人算個命,也許從中可以獲得一些什麼。結果得到了這串數字,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外婆和鍾大伯同一個村組,童年的我經常去玩。那裡有不少和我同齡的小夥伴,後來也是較好的同學。由於多方原因,各自成家立業後,卻很少碰面。

那一年秋天,我到離集鎮6公里的一所學校工作,條件不是很好,分了一個工作間,10多個平方,既是臥室,也是廚房。說是臥室,不過有一張可以睡覺的床;說是廚房,不過是在角落的一張三屜桌上,放了一個電飯煲和一個電爐子。砧板就掛在桌邊,如果要切菜,就把電飯煲移走。幸好多數時候,在學校食堂唬弄一下。

放了雙休,我就回小鎮幫母親做點小事兒。

學校所在地乘車不方便,我便買了一輛摩托,二手貨。

一天早上,騎車去學校,來到一個釘子路口。忽然,一輛帶著一對母子的摩的從右邊飛奔過來,左轉彎前進。我在釘杆上,也要左轉彎。我迅速剎車,摩的也剎車;我加速,摩的也加速。結果硬碰在了一起,車倒了人也歪到地上。

幸好速度慢,我的.車還能騎,摩的安然無恙。定睛一瞧,原來開摩的的是同學鍾祥,傷婦是松子的老婆,女青年是我教過的學生,在讀大一。鍾祥和女青年受了一點驚嚇,我的額部起了個血包,鬆妻的右眉上方破了點皮,在慢慢出血。

熟人好辦事。我和鍾祥迅速送鬆妻去一家診所,縫了三針,打了個巴子。事兒小,也就沒有報警。

我們正在商量的時候,松子來了,非常生氣,說:“都是熟人,我也不宰你們。你們兩個先交500元在診所治傷。”我和鍾祥來到診所外面的桂花樹下商量決定,我出500元錢,剩下的事由他全權負責處理。

松子的妻子喜歡到集鎮打牌,常常半夜歸家,打個電話,鍾祥便會來接她。鍾祥是松子的堂弟,父親早已去世,前幾年,公司破產買斷了,回家跑起了摩的。

一個黑黢黢的夜晚,鬆妻離開牌桌出門小便。當時集鎮尚未建好,公路未硬化,路燈也未安裝,她憑著記憶去一個旮旯,腳一崴,人便掉進了涵洞裡。東抓西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公路,一臉的血,衣服上也染了不少。牌友看見一個血人撞到屋裡,都嚇呆了。

鬆妻只顧向上爬,手機掉進了涵洞,小吳連忙給松子打去電話。

很快,松子坐著鍾祥的摩的趕到,送往醫院,左額縫了八針,忙完時,天快亮了。松子這回說了一句狠話:“再打牌到深更半夜,老子捶死你。”

之後幾個月,幾乎有半年,鬆妻未上過牌桌,也很少上街。

臉上的傷疤使鬆妻唉聲嘆氣,加上畸形的審美觀,所以她非常渴望去整容。關於整容,是好朋友提供的資訊。當知道可以用大腿上的皮換臉皮時,她似乎在慢慢長夜看到了一點星光。可是,費用貴,加上移民剛建新居,老本都用光了。

正如一個其醜無比的人,天天看,到一定的時候,你不會再有第一印象。鬆妻天天對著鏡子看額上的那一道小溝,漸漸地感到溝越來越平,直到某一天,當她起床再照鏡子的時候,發現溝已填平,只是一條水痕還在,頭髮一飄,惟有細心的女人才會發現。

集鎮的牌桌上又多了這個迷戀“圍長城”的中年婦女。

幾個月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學生期末考試那天,鍾祥忽然來到學校找我,說:“本來沒事了,可是豬娃子回來後,唆使哥哥嫂子要扯皮。搞得我摩的開不了,你務必親自走一趟。去她家商量咋辦?”“我們當時不是說清楚了嗎?善後由你負責的?”我有些不解。

豬娃子跑江湖,很少回家鄉來,聽說用刀捅人,眼睛從不眨一下,比鍾祥小几個月,既是堂弟,也是同學。

有一個包工頭,要結一筆賬,請松子去辦。松子一看棘手,便請豬娃子壯膽。沒說三句話,豬娃子就拖出砍刀揮向賬人,哪想到賬人有兩下子,就勢奪過刀,反倒給他一下。豬娃子躲著治療了半年才好。雖然打輸了,但不怕死的名聲卻在黑道上傳開了。

鍾祥在堂兄堂弟面前顯得十分軟弱,根本原因是家庭經濟貧困。鍾大伯常常教育兒子不能欺窮,兄弟姊妹怎能夠嫌窮愛富呢?可是,兄弟倆全當耳旁風。

這回豬娃子犯了事,躲到松子家避難,據說是幫老大出頭,事兒太過,老大也自身難保。

必定是在城市闖蕩過的,見多識廣。這次他要替嫂子出頭,要足換臉皮的票子,藉此把左額上的敗相修復。起初,嫂子說算了,但是聽了豬娃子說破相是要敗家的,並承諾負責整出一萬的手續費來,哥嫂決定試試。

我跟著鍾祥去松子家,見到了鬆妻和豬娃子。

鍾祥說:“我們都來了。嫂子你說。”鬆妻裝著思考的樣子,豬娃子卻開腔了:“你看,臉上破了相,嫂子連門都不敢出,必須整容。你們先拿一萬,各出一半。到時,以醫院的發票為準,再算。”

鍾祥嚇得大氣不敢出,我站起來說:“可以整容,但要交警和法院說了算。”說完我就走了。下樓梯時,隱約傳來豬娃子的吼聲:“交警、法院是什麼東西,老子說了算。”

之後,松子和豬娃子散步要我腦袋的訊息傳到了母親的耳朵裡,母親催父親找到鍾大伯,化解此事。鍾大伯把兒子教訓了一頓,可豬娃子說:“你老了,少管我們的事。”

後來,母親請居委會懂武術的書記親自出面,給了精神損失二千塊,事情才得以平息。

三個月後,松子兄弟開車送貨回來的路上,在一個彎道衝出道外,翻下懸崖,丟了性命。人們拍手稱快,都說蒼天有眼。

這一年,松子42歲,鍾家同時死了2個慪氣包。

不知哪一天,鍾大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翻箱倒櫃,找到了當年的小紙條,仰天長嘆,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