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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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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二十年前的那個寒冬在果品大慶的門口。當時的她上身穿一件藍色碎花棉襖,左手拿著一杆秤,右手挎著一個竹籠,裡面是滿滿的一籠子雪 梨。她的胳膊短小而粗一壯,幾乎看不到手腕的存在。一雙看起來並不合腳的紅布鞋上沾滿了灰塵。一條淡灰色的褲子鬆垮垮的裹在拐成“o”型的兩條腿上,活脫脫 一個黑燈籠。“原來是個麟遊人啊”我在心裡嘆了一聲“她那身體能提得動幾十斤的東西嗎?”我有些懷疑“今兒生意咋樣?”。母親問她“買了兩趟掙了不到四十 塊錢,這是第三趟了”。她回答得很乾脆。“那你趕緊去買貨,我帶娃四處看看。”母親拉著我朝裡面走去。“她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看著她的背影,我不覺在 心裡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紅梅散文

傍晚時分,整理好第二天用的東西后我便坐在了床邊等母親開飯。“女子,跟你媽轉了一天累不累?”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小女人就站在了門口。“她姨,進來 坐。”母親一邊切菜一邊招呼。“女子,好好跟你媽幹,你媽生意做得好。”可能是看我不吱聲她又補充了一句,我笑了笑算作回答。“你沒吃吧,正好在這將就一 碗。”母親準備下麵條了。“不了,我剛在外面吃了碗涼皮就了兩個蒸饃。你跟娃快吃”她朝我看了一眼。“半天沒吃飯娃大概都餓了。”“來得及,你今個賣的不 錯吧。?母親邊下面條邊和她嘮話。“是呀,今兒運氣好掙了五十塊錢呢。”看來她對今天的收入相當滿意。“最近是不是順當多了?我說過很好學的。”“多虧你 了,要不我還真不會呢。”“可別說,那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在哪兒睡覺呢。”“還說呢,要不是你那天幫我我還不知道亂成啥了。”女人笑著說“你就是太客 氣。”等我們吃完飯後,她又和母親閒聊了會才起身告辭。“你們剛才說什麼呢,像打啞謎一樣。”睡覺的`時候向母親提出了疑問。原來她們之間還有一個故事。

原來母親進城的當天,因為找不到想要去的地方只好在服裝市場漫無目的瞎溜達。意外的看到了正坐在市場臺階上賣水果的她被一群人圍著,而她顯然有些慌 亂。母親便走了過去幫她順便也像她打聽水果市場的買賣如何做。這才知道她也是那天剛從家裡出來,以前從沒有做過生意,又沒上過幾天學,所以賬目不是很清所 以有點慌亂。也許因為看著母親人好,她不但給母親領了路還將母親帶到了她的老鄉那裡住了一個星期,直到她用賺到的錢從新租到房子。“她是個好人。”聽完母 親的敘述我不覺感嘆道。“也是個可憐人。”母親加了一句,我知道她指的是甚麼。“以後見了她嘴巴放乖點,”臨睡下時母親又叮嚀了我一句。母親的話讓我對她 更多了一份好奇。她到底有什麼能耐呢?我有了想要想了解她的願望,不久機會就來了!

那天正忙著賣貨,她的老鄉卻匆匆走來“你們知道嗎,紅梅被治安辦帶走了。”“為啥?”我有些驚訝。“聽說是用八兩秤被治安辦的人發現了!”“一會買完貨去看看”母親說。梅姨用八兩秤的事我們是知道的,也勸過幾次可她總說沒事,看來今天是栽了!

《治安綜合治理辦公室》坐落在市場外的大路邊,我們去的時候門口沒人。“不知道人在那兒管著呢?“得進院去找找。”我們溜進了院子。“你有本事雜不去 逮門口的那幫賊,逮我算啥本事?”正當我們不知從何找起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她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這是詐騙。”一個男人的聲音也飄了過來。“笑話,我要是詐騙的人那門口那些賊早就成了罪犯了。有種去逮他們”我知道梅姨說的賊就是常年盤踞在這一代的一幫慣偷,他們常常是趁發貨的人不注意就抬走他們的貨換取錢 財。有人說那是一群癮君子,也有人說他們是社會一團一夥,否則治安辦近在咫尺為何不去管他們。“你彆嘴硬等領導來了再說。”那個男人顯然被梅姨給問住了。氣 哄哄的走了出來。“你們在這幹啥?”看到我們他愣了一下“我們就是來看看裡面的人到底出啥事了。”“用八兩秤坑人”“那咋處理?”“罰款沒收。”“那咋還 不放人呢。”“她太囂張做錯事還不鬆口,非拘留兩天不可。”看來他被激怒了。“說些好話讓他們把你放了”我們幫她出主意。”“沒事,他一會就得放我。”看 來她一點也不擔心。

果然,下午她就被放了。“這下她該接受教訓了吧”我在心裡想。但是很快就發現那次教訓並沒起什麼作用,因為她依然還在用她的八兩秤,不過比以前更小心更謹慎了!

一年之後的某一天晚上,她來到了我們住的地方“姐,告訴你個祕密,我把欠人家的錢還完了!再好好幹兩年說不定就可以把土培房換成平房了。到時候看那些 瞧不起我們的人再說什麼。你不知道這些年村裡人是怎摸看我們兩口子的!”顯然,這個女人已經找到了自信。“姨,你的好日子來了。”“就是就是,我現在身不 揹債,手有餘錢,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她看來很興奮。的卻,她是應該高興的,因為她用自己殘缺的身體撐起了自己的家。她讓世俗的眼光在她這裡被徹底改 變!

我常常在想,是什麼力量讓她這樣一個身體殘疾的女人走出家門,又是什麼力量讓她不辭辛苦的幹了一年又一年“我現在可以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閉嘴了。也可以理直氣壯的和他們在一起聊天了。”梅姨的這兩句話也許最能解釋一切。

後來,我因故離開了市場,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多年後碰到她的老鄉才知道她因為腿病復發早就不幹了。相識一場我只能在心裡默唸一聲:梅姨,遠方的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