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暢
雲飛走了，擱下了夢
茶，涼了
我忘記了燒水
一隻鴿子落在松柏的密枝裡
從一個隱祕的地方
發出“咕咕--咕”的呼喚
一隻結網的蜘蛛受到驚擾
拽著一根絲線從半空跌落
天空很藍，樓宇的那一頭
不知是這一聲的迴音
還是，那一隻的迴應
咕--咕咕!
撲稜稜--
蒼勁的翅膀
舞動氣流，和風
遠了，在我
不曾留意的間隙
遠了，我再也望不見
再也聽不見
“咕-咕”的`哨音
仰望天空，有許多
許多的樹葉
我在想
是否血脈賁張的末梢
都會孕育出
一片翠綠的春意
雲飛走了，陽光躲進雲層
預報說，今天有雨
這看似晴空萬里
難道只是一種
偽裝
早晨值班，原計劃是看書的，然而小院裡清風習習，鳥鳴暄暄，良久都未看得進書去。我一向以為隨遇而安是好的生活狀態，而今又覺得隨性才是最自在的生活方式。看著天空飄過又飄過的雲朵心中一片空白。圓角桌上沏好的茶只喝了兩碗就涼了。一隻鴿子鑽進了女貞樹也不見了，只有“咕咕咕”的叫聲四面八方傳出去，遠處亦有同樣的聲音向更飄渺的遠空傳去。我說不清那是這隻鴿子彌散在氣流中的迴音還是那邊另一隻鴿子的迴應……
雲朵在漂柳絮在飛落葉在暖風中依然瑟瑟，螞蟻爬上玫瑰的葉子爬上鳶尾花的葉莖爬上裹著沙礫和泥土的剛剛透出半個葉片的嫩芽爬上放在長椅上的一本厚書的字裡行間——蜜蜂懸著突然肥碩的身體迅敏地扇動翅膀從第一朵鳶尾花的花蕊間逃開——灰蜘蛛剪斷縛足的長絲歇在涼的冰裂紋的壺蓋上——蜜蜂停止舞動——花朵敞開懷在風中悸動——文字是無味的無趣的螞蟻折身返回地面重新關注泥土間的學問。
來單位送貨的工人趕走了幾隻在桑樹上覓食的雀兒，開始採摘桑樹上的嫩葉，擾攘的喧囂掩蓋樹上的唧唧喳喳。我仍舊守在我的小園子裡，漠不關心地低頭按著手機上的鍵盤——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凌亂的字。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藏起了臉。我不喜歡被人打擾，突兀的喧譁讓我一時忘記了初願，我原本是想著，想著什麼呢?…
流暢。為什麼會想到流暢呢?生命是一條流暢的小溪。誰曾這樣告訴過我?有時歡騰有時低沉，如同一首曲子?在流暢的樂曲流暢著春意與春風的清晨，你是一朵小花兒還是一隻蜜蜂螞蟻蜘蛛抑或一朵流雲鴿子楊花羽毛自在入夢聽到嫩竹破土拔節——拔節——拔節的聲息。
庫房管理員沒拿鑰匙一群人圍住了你的魚缸你的小院你的屏障。
然而這些，於我又有些什麼關係。我依舊只是寫著我手底的文字：
晨起，小園中獨坐。雨後氣氛清雅。微風潤澤，鳥雀歡愉，這便是明媚的春光了。水缸裡寸許小魚咬破一葉睡蓮，逗弄花影自娛。泡一杯清茶，放一曲音樂，獨自快活。想到庚信在《小園賦》中發問“鳥何事而逐酒?魚何情而聽琴?”不覺笑了。我若是嵇康，生活該多有妙趣!他也曾描述自己的小園“一寸二寸之魚，三竿兩竿之竹”，遙想那一份淡雅之境，這份閒適自在於我是可望不可即。但偏事有湊巧，我的小園中養了這樣一群魚，又栽了那樣幾竿竹子，數一數，竟是三株半，啞然失笑。
我有一方小園，可風中聽竹吟，可月下邀清影;
我有一方小園，魚兒四時銜花影，鳥兒晨昏唱小曲;
我有一方小園，煮酒亦可烹茶也行;
我有一方小園，獨自閒坐最合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