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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隨筆:吃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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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天氣,總愛和家人一起到冷飲店坐一坐,吃上兩塊冰激淋降降溫,但總覺得不解渴,再讓兒子買來一瓶帶冰的礦泉水,拿出裡面的冰,孩子氣的放在嘴裡咯嘣咯嘣地嚼個不停,兒子感到很沒面子,總愛數落我說,那麼多樣好吃的冰激淋不吃,偏偏吃那沒滋沒味的冰塊,可他哪裡知道我對冰的感覺和那段吃冰的日子。

散文隨筆:吃冰的日子

剛下鄉時,我被分配到“二道班”。六十多個青年分別住在兩間杆夾泥的茅草屋舍。我們睡的是通長的大板床,對面都住人,木床拉拉巴巴的一摸直扎手。

我們住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十幾裡地沒人煙。抬頭可見稠密的樹林,一座座凹凸不平的小山包。屋後是一大片生長旺盛的荒草甸。所有的窗戶上都沒有玻璃。被塑料布封得嚴嚴實實,室內常年陰暗潮溼。黑棚上沒有任何遮蓋,鋸沫渣、房頂灰不時地天女散花般灑落在被褥上。我們的宿舍門前是一條主要的交通要道。白天,這裡還算挺熱鬧,來來往往的車輛都打這裡通過,他們大多是當地人,有些粗野,不少司機經過時故意挑逗,滴滴滴把汽車喇叭按得特別響,相當刺耳。有時還會有人跳下車來,向我們討點水、要點東西,藉故和我們套套近乎。

這裡的夜晚,令人毛骨悚然,風大、雨急,野狼的嚎叫由遠而近給寂靜的夜晚更添一分恐怖。天剛一擦黑,我們就趕緊鑽進被窩,從不敢一個人在外面逗留。

我們住的.地方沒有水井,吃水要到十幾裡以外的小河溝去拉。用一掛馬車綁上一個大水罐,一天好幾趟,既供食堂做飯,又供我們洗漱。

夏天還好說,只要河水不幹,我們吃水基本不成問題,休閒時,我們還時常坐上馬車到小河溝裡去洗洗澡。可冬天就慘了,河面凍上一層厚厚的冰,吃水要用鎬頭刨,把拉回來的冰塊兒用盆放到爐子上化開才能用。

那些年,這裡的氣溫大多在零下40度左右。鬼哭狼嚎的風颳鼻子刮臉,冒煙似的大雪動不動就把路面封的嚴嚴實實,齊腰深的雪連只兔子也難以飛過去,沒辦法我們只好躲在屋裡“貓冬”。

怕缺水,我們只好把能盛的各種器皿裡,什麼洗臉盆、洗腳盆、甚至連“馬桶”都用上。

真的遇到幾天不放晴的鬼天氣,我們只好算計著用水,能用一杯水刷牙,我們就改用半杯,通常一個人的洗臉用水,改作幾個人輪著用,稍微清亮點的水從不捨得倒掉,用來洗洗毛巾、襪子、手套等小物件。一般的大物件幾乎就是攢在一塊再洗。實在需要洗的大物件,要麼串開洗,要麼就化雪水。“什麼鬼地方,吃水比吃油還困難”。青年們經常跟隊長髮這樣的勞騷。

吃水困難,丟水的事兒也就不足為奇。因為一盆水,幾塊冰互相之間弄得面紅耳赤吵吵嚷嚷的事情也經常發生。一次,麗華從地裡回來發現盆裡的水少了,偏偏懷疑是小田用了,無論小田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麗華的理論根據是那天小田因有事情沒出工。氣得小田臉色煞白,眼淚疙瘩直往下掉。為這事,倆人賭了很長時間的氣。本來關係挺好的,可走對面誰都不跟誰說句話。

有時口渴了,杯裡沒有水,就在盆裡撿塊冰放到嘴裡咀嚼。幾塊冰下肚感到有點冷,就往火牆旁邊靠一靠。有時如同得了傳染病,只要一個人咀嚼,其他人也會湊熱鬧。

咯嘣咯嘣的聲音,彷彿一首首動聽的交響曲,輕重緩急,節奏分明。偶爾一不小心,把牙硌得生疼。弄不好還會把牙硌掉。張靜幹了這樣一回傻事。看見別人吃冰,她也眼饞,一塊冰剛放進嘴裡還沒嚼幾口,就把一顆本來已經鬆動的火牙硌了下來。當時疼得她捂著嘴站在地上直跺腳,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掉。站在她身邊的小馬還很風趣地豆她,省的你花錢拔牙了,這叫做兩全其美。氣得張靜用拳頭照著她的背使勁掂了好幾下。

漸漸地,吃冰似乎成了我們每天不可缺少的內容。渴不渴我們都愛自覺不自覺地到盆裡拿一塊冰放到嘴裡,像吃冰糖似的含著,讓它在嘴裡慢慢地融化,有時故意弄出嚼的聲響,有時還孩子般的從嘴裡吐出來再吞回去,反反覆覆地在嘴裡玩弄,沒有誰嫌髒,誰都不笑話誰,不覺得有什麼不文雅,到覺得是一種樂趣。

如今農場的家家戶戶都按上了自來水,只要輕輕地擰開水龍頭啥時用啥時有,使用起來非常方便。可每次用水時,我都免不了節約用水,清清亮亮的水我從不捨得倒掉。這也是吃冰的日子讓我落下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