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空 悠 悠” 不 是“空 幽 幽”
—— 致央視《中國詩詞大會》
蔣 立 周
近日，央視綜合頻道連續播出《中國詩詞大會》盛況。百人團上場打擂，勇勝擂臺霸主，熒屏內外多少學人踴躍參與優秀詩詞競猜狂歡。實在是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一大盛舉，令人振奮。
每當大幕徐徐拉開，主持人董卿閃亮登場，盈步甫定，朗聲念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哦，是《黃鶴樓》裡的兩句，選得好。”不才衝口而出，差點選掌。可是，幾乎同步，熒屏下方卻顯示一行字幕：“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幽幽。”不才心裡頓時一涼：“怎麼回事？是董卿讀成‘空幽幽’了？還是原文真的是‘空幽幽’？”可又覺不對，學識不薄的董卿肯定讀的是“空悠悠”。那麼，字幕怎麼又顯“空幽幽”？
舊傳，仙人子安乘黃鶴過江漢，暫息於峭立武昌江邊的黃鶴磯上。後人修峻勝似仙闕的黃鶴樓，聳立江岸，以作記念。早唐詩人崔顥路過此地，登上黃鶴高樓，眺望前方，大江滔滔、煙波浩渺、洲嶼草萋，岸樹在目，不禁觸景生情，感慨萬端，弔古思鄉，遐想聯翩，一氣呵成七律《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荒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前四句意為：仙人子安乘黃鶴走了，留下空空如也的`黃鶴樓，他一去再沒返回，只留下悠遠千載的白雲，飄忽天際、舒捲自如、來去隨意、悠閒自得。何等優美意境！傳說李白嘗遊至此，見此題詩，欽佩之至，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只好擱下如椽大筆。後人專門修峻“擱筆亭”於黃鶴樓西側，以贊詩仙美舉，至今猶在。
可是，不知何故，熒屏字幕卻是“空幽幽”？ 雖然，“幽幽”和“悠悠”同是you you平聲，讀來無異，可詞義大不同，“幽幽”意為幽靜、幽暗、幽深、清幽、僻靜、深遠、空靈等，多指地上，而非天空。常說“空谷幽蘭”，乃指山谷中清幽雅緻的蘭花，不是藍天白雲，也不是白雲掉入幽谷千載了。翻遍所有原詩，依然“空悠悠”，沒見“空幽幽”。於是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不才生怕看錯熒屏字幕，趕忙再次翻看，還是“空幽幽”，沒一點悠閒自在，倒有點胃氣不舒。不得已也，不吐不快，較真起來。不過，僅僅商榷罷了。
儘管熒屏字幕錯字常有，可有違漢字規範化，亦在糾正之列。何況，這是《中國詩詞大會》，舉國之盛事，最高之級別，內容之新穎，賽規之獨到，舉辦之先例，實在不多。更有，擂主和百人團都是經過選拔或多輪比賽的姣姣者，點評嘉賓亦是很有影響的古詩詞權威，問題又恰恰出在比賽內容的古文字古詩詞上，出在盛事要求的傳統文化的字正義準上啊！如此一來，至少給人一種不嚴肅不認真印象，更甚者，讓人覺得比賽似欠層次和組織水準。
當然，也許檢查不細，沒有察覺。可是，觀眾看到的不是直播，已經重播兩三次，難道重播前不檢查？所有臺上人口出的詩詞字句，無論他人的還是自己的，都用字幕顯示，既保證觀眾聽懂，也保證言者放心，還利於儲存待查。足見比賽字幕何等重要。不才淺陋，不懂字幕顯示的技術及過程，顯示是否很難？字詞正誤是否與主辦者無關？只是，不管有何理由，觀眾才不管呢，你們是決定誰勝誰負的判官，是對是錯你們說了算，難道你們可以把誤當正示人？可以不管工作質量和效果？萬一那些沒讀過此詩的人，當真以為是“空幽幽”，豈不是在誤解了崔顥之時，還在弘揚優良傳統文化之緊要關頭，誤導了讀者？豈不是在中華歷史文化長河中投下了一顆沙子？
不過，要說杞人憂天，亦無不可，而今，大家忙著追這逐那，心浮氣燥，誰有閒心做這般細？校對文章都允許一定比例的錯別字嘛。然而，畢竟舉國觀眾最多的媒體，國人較為信任的頻道，不可小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