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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走東石筍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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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傳,皖西有株竹筍,它不停地生長,欲將天庭穿破,於是玉帝即點竹成石,名曰東石筍。這株石筍長在六安市金安區毛坦廠鎮西北側15公里處,北接大華山,東鄰萬佛湖,西望南嶽山。這是初夏一個週末的下午,我與幾個老友相約駕車出去換換空氣。出得合肥城,我們便徑直向東石筍風景區進發,慾望“巨筍”的滄桑麗姿。

夏走東石筍抒情散文

  (一)

我們穿插於大別山的東方腹地。一路清風,一路毛竹。看竹,心中便碧波盪漾如湖。竹是我的喜愛。陽光,和風,盡情地鋪展于山間無邊的竹海上,風搖山竹,天雲吻翠。

路面漸次變窄,終入一條新修建的砂石路,路兩邊星星點點的鄉村屋舍便就多了起來。那一片一片灰褐色的屋瓦,鋪陳出淺唱低吟的皖西小村;那一堵一堵黃色的土牆於新建的樓房間,牽拉著我們的眸子,牽拉出一陣一陣樸素的鄉風。細之,屋舍多是清靜,怕是農人上山摘茶、抑或是下田栽秧去了。

再往前,視野逼仄,目力所及的是天穹下一溜黛色的山脊。七轉八繞,車子倏然拐過一個山根,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油然而生。但見幾間石牆瓦舍立在路邊,古樸滄桑。屋脊處,恰有一脈炊煙悠然升起,飄蕩出我無盡的鄉思。

車停“東石筍土菜館”門前,一下車忽然就下起了雨滴,落在臉上,清涼清涼的。老闆娘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說:“快,快,到茶棚喝茶!”落座,喝山野水,品山野茶,心曠神怡。這時間,眸子便打在院子裡的一棵梔子花上,冰雪玉清,便想起明代畫家沈周的《梔子花》詩句來:“一鉤新月風牽影,暗送嬌香入畫庭。”老闆繫著圍裙,笑呵呵地出來敬菸添茶,嘴裡不停地說道:“備飯,備飯,四菜一湯,土菜自然。”

雨依然。遠處有人在水田中插秧。下雨,插秧,承先啟後著田家的生活。這鄉雨好似一章不押韻的散文詩,她以一種愛的姿勢,總是向田園傾斜著。那雨是有手的,我想,每一滴雨都在輕撫著鄉農的一方心田。

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清清亮亮地飄蕩在山野,撩得我們的目光也為之心疼了起來。不一會,鄰家一位少婦走出家門,她挺著自信的胸脯,將花花綠綠的小衣裳和尿布晾晒在屋簷下的一根竹竿上,如旗招展,如花綻放。這個時候,這清涼的雨滴中忽然就溢位淡淡的細細的乳香。

看菜館門上的紅對聯,被風捲起了和諧的語言:“石筍山水秀,茶味自芬芳。”有犬吠二三,靜了小村,古了山路。路上,有老人戴著斗笠揹著柴禾走過,看他既簡單又充實的身影,不由又多看那梔子花幾眼。院裡有堆放的磚磚瓦瓦,還有劈好的橫豎齊整擺放的柴木。用飯了,桌上一瓶老酒,一鍋土雞湯;桌下一隻小花貓,竄來竄去;桌邊幾個老友圍坐,碰杯碰得“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原來,幸福就在眼前的簡單中。種一塊水田,牧一群鵝鴨,赤腳田埂上,開田放水,亦或垂釣黃鱔;守一座老屋,還有一個女人,在院子裡劈柴,讓煙囪淡淡冒煙飄蕩,讓小河嗒嗒搗衣聲響。

雨依然。門外,雨打惆悵一煙去;前路,花露沾衣一夢暢……

  (二)

雨住了。就聽菜館門前的溪流聲。老闆介紹說:我們這裡的水特別,十八道溪流終年不息,水質清澈甘甜,那都是從花崗岩、變質岩的隙縫裡沁出來的。果然,看那開水沏新茶,嫩芽綻放,氣若蘭馨;吹一吹,輕抿入口,如沐五臟,神清氣爽。

飯後茶畢,我便沿著溪河信步。雨後周山,在青藍的天宇下,線條拉著線條,線條遠著線條,層次分明,清清爽爽。溪邊一棵樹下,有位大哥高卷褲腿,赤著腳,斜靠樹身,打著火機,正在點燃香菸。遠處,一田一田的禾綠,一如大海波瀾壯闊。

前面谷地,凸顯一派江南徽式建築,那白牆黑瓦馬頭牆,依山而立,楚楚動人。那是開發商建設的“東石人家”賓館,雖說小巧玲瓏,但院內人工假山湖塘卻有天地。你看那塘中睡蓮花,如少女純真綻放,阿娜多姿,令人遐思流連。

再行溪邊,看小草小花,自由自在,晏然自若。那草,新綠新綠的,好似溪的綠色目光,在或臥或立的鵝卵石間的隙縫裡張望,纖纖細臂伸長,點點探尋陽光。

溪岸點點小花開放,那是叢集的苦菜菊。她們葉手很小,卻觸到愛的思考,輕輕地托住嫵媚,慢慢地吸足陽光和雨水,再蘸滿山綠的靈光,正把香嬌玉嫩的潔白抖亮——要白就白得坦坦蕩蕩,要白就白得情深意長。

溪上,一座花崗岩砌就的石拱橋,如山農的脊背,寬實而厚重。橋下,河水潺潺,還有數不清的鵝卵石,睜著美麗的大眼睛。橋上,有個小姑娘在賣草莓。那粒粒莓兒擠在一隻小竹籃裡,紅著臉兒不敢說話。我問小姑娘,麥子熟了嗎?小姑娘卻答非所問地說道:“這草莓是我娘種的,可甜了!”一隻鳥飛了過來,許是聞到了草莓的甜味,它立在橋欄上,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美夢遺落溪水裡,濺起了美麗的漣漪……

東石村呵,一山的綠,一溪的綠,在五月的夏天裡清凌凌地抖動。那溪,那草,那花,還有那老屋,和屋脊上飄蕩的炊煙藍藍,都是在詮釋著美麗的內涵——和諧,總是日月最生動的力量。

於是,在這傍晚雨後的東石村裡,我聆聽溪的多情訴說,我撫摸草的沉靜目光,我把我過去的種種所謂的難言之隱和苦苦尋覓,都賦予眼前的苦菜菊——清白清香,平平淡淡。

  (三)

今晚,我們住宿“鐵桂灣度假山莊”。鐵桂灣,花崗岩地質景區,因盛產鐵桂蘭鮮茶而得名。現在,山峙有偶,小徑獨影。夜色,閃動透明的翅膀,飛翔遐思的夢幻。床邊几上,山茶野香,詩思一如一道沒有上桌的菜餚,暗香默默綻放……

一彎月兒的清輝,水樣溫柔,灌洗這靜謐的夜晚。窗外透明,樹影婆婆,暗地裡此起彼伏,傳遞著甜言蜜語。風在吃吃地發笑,它在笑天長地久的點點滴滴。儘管這裡的故事無關風月,但明天的路上,一定有我一行新鮮的腳印。

朋友們去打牌了,我願意留在這裡想象。屋外潺潺流水,窗月悠悠思遠。我躺在度假的床上,驀然恍如隔世,這一方純淨,這一方幽靜,在這異乎尋常的原始態夜晚,我自然想到靜謐的幽深,想到真實的藍天。

於是,我在夢想的創作中,追求我的豐富,那就是靜謐山晨的白光,和雨後心境的山青。這個時候,有遊絲般輕柔的聲響出來,那是窗外沉靜的花蕾,吐露著開放的微吟。渾然中,我感受渴望,我感受力量——那是大自然興旺不衰的永恆。

夢在飛,搖曳的柳絲,在流淌的月光中垂釣著往事;夢在飛,溪裡的星星,對著魚兒眨著永遠的眼晴;夢在飛,葉上的露珠,從樹上滑落滴進藍色的'池塘。最是那一枚野果,紅著臉兒說:我不是索取,只是於心底結出一粒飽滿的希望,與綠葉的情懷一起夏長夢飛。

鐵桂灣,我的夏長夢飛——溪水清清,一隻美麗的蝴蝶劃過眼前,佇立在一支碧綠、碧綠的草葉之上……

  (四)

天色微明,我便踩著草露走上一個山崗,我要用我的鏡頭凝固住鐵桂灣上的晨光。不見太陽,但空氣裡已瀰漫出破曉時的清涼;近處松柏新綠髮亮,山形沉穩黛色;遠處山影,藍色的線條圓滑著,波動著,令人遐想萬千;再遠處淡淡二三一抹一抹的藍,如少女舞動的紗巾,飄渺如仙;極處一片白光生輝,猶如一團綻放的白菊花,妖嬈著遙遠著天際的思想。

原來,東石村、鐵桂灣只是個序言。早飯後,我們便向遠足的主題東石筍進發。車窗外,一座山峰雖然不高,但有一層層石板鋪遠,猶如一本一本古色古香的線裝書疊放山腹。心中有書,眸子全是書。看那巨石,在數崖之上如書翻卷,半隱半現出紅亭一角,如詩如畫。再往裡走,便豁然開朗起來。但見一塊泛紅的砂岩峰石巍然而立,上書綠色隸體“東石筍風景區”,這是景區的門石。

車過山門,我們直達東石筍腳下。眼前一參天巨石,狀如竹筍,撥坡而起,直插雲霄。原來,這就是玉皇大帝點竹成石的“巨筍”。朋友介紹道:因形似竹筍,又矗立於日光東昇之地而得名“東石筍”,它高38米,巖壁終年潮溼,紋理縱深交錯,綠苔斑斑點點,既滄桑又美麗。

攀到“筍”下足跡山道之處,都是水晶砂路面。撿一塊石頭,玲瓏剔透,熠熠閃光,這是剛性很強的石英片岩,是經地質高溫高壓而生成的。

同行的地質專家介紹道:東石筍風景區為變質岩構造地貌區域,岩層是早生古代的變質岩,它在地殼運動構造的作用下,岩層發生了強烈的變形變質,或扭曲,或拱起,或斷裂。而東石筍,則是由兩組直立的斷層交匯,經崩塌和去軟存堅的風化作用,而形成的一柱殘山,其巖性為變質石英砂岩。當然,這都是億萬年前的事情了。原來,東石筍不是玉皇大帝親點而成,而是地殼運動的結果——一柱殘山石英岩。

仰望東石筍,思緒貼附巖壁古藤而攀。世態之炎涼,歲月之滄桑,而它始終屹立巍然。是不倒的信念,還是剛剛的精神?人生百年,與億年石筍相比,當是滄海一粟吧?東石筍,大自然的造化,大自然的奇蹟。忽然記起清人詩句:“亂石水深急,鳥輕天地空;平原樹盡處,雲擁一孤峰。”是說空者,一切輕也;孤者,好思想也。

山壁下,有一百平米的潭水,一排長廊倚水蜿蜒而建。廊亭裡,有農人賣假山盆景的,我便走過去,興致盎然地仔細觀看。這是以水晶砂石製作的盆景,小小盆景,也能激揚山水。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掏出錢包購得一塊水晶砂石。

捧著水晶砂石,我便遐想我做的盆景:一點清雅,一點簡潔,無須刻意,隨便一放碟盤中,就是一座高低錯落的山脈,就是一幅遐思萬千的丹青。再植上幾株小樹,便就有了藍天的夢,白雲的思,還有溪水的響。再隱約一座小亭,讓它竹搖清風,茶香古月。詩人的浪漫,就是恢復最初的模樣,是空曠而悠遠,是靜謐而安寧。

這個時候,我便又一次凝視藍天下的東石筍。我把眸子的探索,刻成行者的路,圍裹山體,幾重峰迴。陽光從竹梢中打落下來,在一條小溪中濺起斑駁的光暈,蜿蜒流入石筍腳下的潭水中,清澈一藍,明淨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