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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季節裡等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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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刻下的傷痕,掩去了少時瑰麗的夢。你從一個嚶嚶待語的幼兒長至如今沉默的二四年華。你在並不屬於你的城市,堅持著一份不喜的工作,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見你眼裡的疲憊和厭倦。但你更多的,卻是隱忍與認命。

你在季節裡等風散文

是的。你是認命的。太多的時候,你都是一個認命的女子。你很固執,或者說是,你很倔強。這些在你幼年時已漸露端倪。在你成長的歲月裡,你與母親的那一次衝突讓記憶歷久彌新。你記得那是一個嚴寒的冬天,你和哥哥因為犯錯被母親罰跪在洗衣板,因你遲遲不肯認錯,你被罰一整個下午,最後以母親惱怒著向你潑了一桶冷水告終。你那時尚年幼,即便錯了亦不知悔改,終不知這樣的倔強會讓你日後吃不少苦頭。人說,少時看到老。所以你幼年的固執,還有你內心從未平息的逆反,或者便是你往後顛簸痛苦的隱患根源。

你有著輾轉的童年。但你始終覺得,你的根在那個叫做花果的小鎮。在你的記憶裡,你們住的那個地方有著無限延伸的鐵軌,看不到盡頭。你總是和哥哥還有小朋友在那裡數火車節,而你總是數不清楚。你們總是在鐵路上撿很多貨車撒下來的玉米粒還有其他的種子,然後種在花壇裡,希望它有一天可以長成田野那樣的蔥鬱。還有那所國小,它的入口是長長的斜坡,後山上種滿了橘子樹,每年橘子收穫的季節,你們或多或少都能嚐到那份酸甜。還有你童年的玩伴,你們一起在花壇裡捉螞蟻,去山上尋茅根,挖洋姜,在操場上玩老鷹捉小雞,官兵捉賊。你總是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在下雨的日子把雨傘拼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傘包,你們蹲在傘包裡聊天說話,就連雨水都好像能夠感受到你們笑聲裡的輕快。你在那個小鎮上,度過的是你最單純的年華,只是那時你並不知曉,有些記憶只能選擇活在曾經,卻永遠也不能回頭。時間侵蝕了歲月,那些成長的印記,在青春裡開成一朵朵柔弱的的小花,卻難逃風吹雨打。

你在後來的許多年裡,常常回想起那個小鎮,還有曾經純白的年華。甚至你一次次回到那裡,但你再也找不到那些過去的人,遙遠的事。於是你想,總有一些東西是失去了,就再也尋不回了。

一夢三四年。你的青春期過的糟糕而反骨。許多年後,在一個日光暈暖的午後,陽光落在你安靜溫淡的眉眼,你聽見母親柔柔的說起,你才意識到你那時是有多幼稚,輕易的便用了脆弱的藉口,傷了自己三分,也傷了母親七分。少年時期的你,尚不瞭解這個人世。你是懵懂的,也是不安的。只是你從未料想,一些成長的開端,竟是帶著你無法釋懷的苦楚。你依舊記得,那個叫做CXQ的女生,是怎樣揚起下巴驕傲的樣子把錢扔在地上,讓家境不好的女生撿起,你也記得,那些同學是用怎樣別樣的眼神看著你因為交不起報刊費用難過的快要哭出還有不是本地戶口的尷尬,你更記得,那個女孩是怎樣嘲笑的表情說著你不可愛不討人喜歡甚至漫罵。如今,我看著少年時代的你的眼淚與焦灼,內心劃過的只是一抹抹辛酸。其實,我多想說,親愛的你,忘記吧,那些青春期裡每個人多少都會經歷的悲傷與難過,你都忘記吧。忘記過後,就要開始你新的人生,新的生活。然而,那個時候的你卻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到。於是,我只能看著你每日暴躁而又焦灼,忽然的就發怒了,忽然的就哭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母親為你生生憂心。

你叛逆了好幾年。後來。母親是這樣緩慢而哀涼的說。

當一切事情無法改寫的時候,也許我們能做的就只是面對與承受。九年級那一年的離家出走,是你如何也不能忘懷的。至今你還記得那一天,父親的咒罵,還有那條板凳是怎樣砸下來的,你哭著大聲嘶喊,在大街上與他冰冷對峙。父不父,女不女,幾年後的某一天,你在回憶起這天的情形時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六個字。那天你終於忍無可忍,但你忘了,那個人畢竟是你的父親,即使你多麼的不情願,但你身體裡流淌著的,依舊是和這個人一摸一樣的骨血。你從那個家裡跑出去,甚至,你已經不覺得那裡溫暖的是你的家,你在混沌中只是無意識的回到了那個小鎮,也許你是認為那裡有著讓你安心的回憶吧。你在那個夜裡在星空下哭著填寫了一闕烏夜啼,你在那天一直呆在那個小鎮上,哭累了睡,睡醒了哭。後來,是那個陌生的姐姐帶著你回家,收留了你整晚。你總說,有些人終會遇見。但你想,你什麼時候還能再遇到那個姐姐呢。

那幾年裡,你過分的不開心。你與青春的對峙,與自己的對峙,終究讓你變得落寞孤立。而你與父親不合,又總是埋怨著母親的不幫襯。其實你與父親之間的戰爭,是性格本身的衝突。在某種意義上說,你們太過相像。儘管你總不肯承認,但你的個性,又著實是承襲於他。往事如逝水,年華落幕,青春蒼白,一切總是等不及人回首,便已隱沒在霧靄清塵。你的少年時期耗費了太多的心力用來叛逆不甘,因此這也註定了你學業上的失敗。你看著會考的那個分數,終於開始覺得後悔。你想重新開始,但你的家庭環境註定了你沒有一個很好的回頭路。在你與父親一次又一次溝通卻總是失敗後,你終於認命的和你最好的玩伴告別,從而聽從了父親去了你不願意去的院校。

在那之後的某天夜裡,你跑到那個玩伴住的小區的後山,在那個鞦韆上一個人坐了很久。你想起你們在這裡盪鞦韆聊天的情景。你們在並肩的路上一起構思一起執筆書寫那個承載你們夢想的故事,你們在花壇裡的綠植下共同埋葬了一把扇子,你們在柔暖的春風裡一起放風箏一起寫那一首詩。你回憶了那麼多,那晚的月亮是多麼明亮啊,可是你卻註定了要辜負這良辰美景。那個夜晚,你孤獨蕩著鞦韆,吹著夜半蒼涼的風,唱起了你們過去一起唱過的無數歌謠。那一刻你忽然意識到,你們是真的分開了,而過去懵懂蔥蘢的年華,也是真的和你告別了。

新的院校,新的人事,一切都是新的。只你依舊是不開心。兩年多的校園生活,在旁人看來,也許有過光芒,出過風頭,但更多的卻是委屈和迷惘。無數次你都想質問你的父親,你想問他,究竟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你女兒的成長重要。但你始終沒有問出口,因為你知道,伴隨著那個答案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一巴掌,還有你的眼淚。你與眾人並不親近,始終疏遠著。本該是多彩的日子,卻生生被你染成了灰色。新學年伊始,你因為遲到而被班主任罰站。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很不幸的你就是那個倒黴的火苗。你被罰站了一節課,站在教室門口軟弱的哭泣。最後是教導主任看見後跟班主任打招呼才讓你進去。事後班主任對你分外的好,和顏悅色,但你對她始終是有些害怕的敬畏。只是,只是。你在後來才知道,班主任和其他的同學在說起你時是那樣的不屑,認定你是關係戶,認定你的不堪,認定你的種種不好。甚至在你調專業轉班時跑去和你的新班主任打招呼說你的壞話。對此你沉默了,你對人性的認知尚淺,你始終不相信,或者說你不願意去相信,一個可以當著面對你笑對你噓寒問暖的人,會在你背後突然就給你一刀。更何況那個人的身份是你一直尊敬的老師。

換班後的日子,有著短暫的安定。你和班級裡的同學依舊不熟悉,淡淡的來,淡淡的去。只是偶爾,你會寫一些故事,然後在課間被同學傳閱。你那時在別專業有兩個好朋友,你們是國中同學,在陌生的地方因為這層熟稔而很快的親密起來,而後來的很多年裡,當時的這份友誼陪伴你度過了許多人生的關口。你在原來班級的兩個朋友,一個與你一同調換專業,卻因為脾氣個性原因總是與你冷戰鬥氣,最終在畢業後的許多年裡,你們失去了聯絡。你曾經尋找過,得知她已結婚生女,你看到寶寶乾淨的臉孔你終於決定放下,你想起那個有著不幸福童年的女孩,終於有了自己的幸福。而另外一個女生,那個瘦小的,短髮的女生。你們有著一些別人無法參與的過往,你們曾經一起寫字,交換彼此的故事,一起參加記者團,一起參加作文比賽,最終卻因為那一次的打人事件而逐漸疏離。很多時候你會想起來那個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的女生,只是在後來的時候,你在校園裡遇到她時,你們各自走在其他女生的旁邊,你卻再也沒有看見她從前那樣沒心沒肺的笑容了。你的心裡始終一直揹負著愧疚,你始終是不能放下的女子,而這也是你一生煩惱挫折命運厄苦的走向。當你不能面對的時候,你總是選擇逃避。而你逃避的最後,卻是失去,徹徹底底的失去。在時光的流逝裡,你是真切的意識到了這一問題,但你想,已經太遲了。年輕的時候你總以為有些東西是可以等待的,等待時間磨平稜角,等待歲月老去傷痕,但更多的等待,卻只能得來哀涼人心的空白。

畢業後去那座有海的城市實習,是後來一個錯誤的起點。但你始終不相信,是你的老師故意引導著你去那裡。在那邊的一個多月的日子,卻將後來的許多人生改寫。有時候你會想,如果你沒有去那邊實習,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你不會在家裡整日整日和父親對峙流淚,你不會每天胡思亂想惶惶恐恐覺得看不到盡頭,而你們友情的道路上也不會出現曾經那一道不堪的交叉點。但你知道,人生沒有如果。這是你無數次舉證卻依舊不能推翻的一道結論。所以,你認命,不再說如果。

你在幾經輾轉後去漢陽的日子裡,遇到了讓你銘心刻骨的人。那個後來的許多年裡,你用了許多故事和文章來思念,那個被你稱作良辰的男生。良辰美景奈何天。其實這是一句悲傷的箴言。你用了太多的精力去回憶你和良辰有關的一切,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遺忘,反而記得的越深。而良辰之餘你的歲月,更像是一個古老的咒語。在劫難逃。你想世事果真如此。你記得你與良辰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悲苦,那些歡笑,卻都已是昨年的煙雲過眼,他就那樣離開了你的生活,遠離了你的世界,只有你被遺棄在原點,沒有出路,沒有歸宿。你曾經試圖遠走,想要永遠的告別與他有關的城市,但你最終還是放棄。如果你不能從心理上開始遺忘,那麼所有的分開,都只是形式上的別離。然而無論你是怎樣的不能釋懷,有些發生過的事情便是不能改寫,而你也清楚,一生一世,你們已經是註定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想到這樣的結局,心裡便是翻山越嶺的痛苦。這樣的痛苦,不能言語,不能傾訴,而你只能書寫,用那些平仄的字句,一句句悼念你追憶的往昔。

心有微瀾,夢不成真。如今的你,在二三年華向著二四奔赴。你變得平和了,沒有了少年時期的尖銳,也沒有了青春期裡的鋒芒,可是這樣的你,有時會令人懼怕。你在隱瞞一些情緒,甚至是在隱瞞一些過往。我想說親愛的你,當快樂時且快樂,努力生活吧。可你是多麼固執的姑娘啊。你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你看清楚了一些真相,但你卻沒有勇氣去承擔。你永遠都在逃避著。逃避著你的人生,逃避著你的'責任,逃避著你的過往。你過的越來越清冷,你一次次推開那些靠近的身影,卻在一個又一個失眠的夜裡悲切懷念。你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你這樣說,然後在一些寂靜的空間寫下這些幽微的心緒。你總愛念叨那一句詩,你說他生未卜此生休。你不知道人是不是會有來生,而如果你有勇氣,你只想結束今生,將此生的憂傷眼淚完盡。

末日年。這是你期許的一年。而那個傳說中的滅天日終於一天天走近。有時我想問你害怕麼。可是我知道,你怕的其實不是末日的恐懼,而是從生到死,都只有你一個人。曾經說著要和你一輩子的人全部都消失不見了,走著走著就散了,其實這有多悲哀,你的心那麼脆弱,你那麼惶恐。你渴望著感情,你期望著陪伴,但最終時間予你的卻是一幕幕別離,還有歲月裡的憂傷,似乎從來都沒有稀少一些。你說對於情感,不是你不信,而是你不幸。你可知道你在說這句時我的心有多疼,和你一樣疼。我多想跟你說,親愛的你,再多一些勇氣吧,前路雖然坎坷,也總會有屬於你的幸福等著你。我希望你能夠重新相信愛情,相信幸福,相信一生一世,相信地老天荒。可是你的眼神卻告訴我,你不信,亦不幸。生活的挫折,將你打磨的敏感而又小心,你活的戰戰兢兢,沒有一絲快樂的意味。但又能怎樣呢。人活在世,便是堅持。而這些你如今都已懂得。

從前你總愛問那句為什麼。如今你卻沉默了。可我知道,你只是累了,你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尋找答案。對於生活,你依然有著許多的不滿,曾經,你試圖改寫這樣的人生,最終你卻還是認輸了。生活的反覆太過強大,你不對命運認輸,你也得對自己認輸。在時光的裂痕中,你從一個倔強跳脫的姑娘,生生長成了如今安穩沉靜的摸樣。有些傷口,來的沉澱且隱晦,註定無法得見天日,你把一切都埋藏在心裡,然後小心的微笑,小心的生活。你說過一句話,你說你覺得最絕望的事情就是每天睜開眼還能看見今晨的太陽。如今每天的太陽都還在,你也依然還在生活著。有些麻木,有些絕望,有些壓抑,有些隱忍,但你總在堅持。

你喜歡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這兩個詞語。因為你在這兩個詞裡能夠讀到一抹悲壯。你喜歡把自己逼上絕路,不留一絲餘地。但我知道,你是害怕後面一旦有了退路,你的決心便是瓦解。你始終對世事不夠狠心,卻只對自己堅決。有時覺得,你過分殘忍。不肯擔負生命註定的厚重,從而選擇傷害自己來逃避。有時又實在不狠心怪你,在你成長的歲月裡,看著你一路行來的痕跡,悲歡深重,而你成年後竟沒有十分的快樂。你看透了世事,只是看不透自己的心。在得到與失去之間,你是惶恐的,你是不安的,你亦是不幸的。過分的小心翼翼,讓你遭遇的只是更大的失去,更多的別離。你變得沉默了,有時你甚至會覺得自己交流困難,不想與人談話。在寂靜的沉思中,你只是書寫著一幕幕篇章,用來悼念生命裡最沉重的失去。

即將走進的二四年華,生活的本相使你更加焦灼疲乏。父母的蒼老讓你開始反思許多的問題。你翻看過去的老照片,那對年輕旖旎的青年,為著一雙兒女辛苦蹉跎了半生。而今,怨不怨,恨不恨,竟是沒有一絲立場。你開始學習生存,也努力學著慈悲。你要學著對人事寬容,也要對自己善良。有些章節註定是翻不過的,你也知道,翻落了灰塵,也只是迷住了自己的眼。所以你不要再嘗試翻篇,你已經流了太多的眼淚,如今,即便不為自己,為了你的父母,你也是該好好的生活了。

你聽說過一句話,傷痕始終都在,時間能做的只是埋葬,而非痊癒。而那段過去裡,只有你還在季節裡等那一場風。你回首來時路,一切喧囂浮華早已落幕,你想明天的生活依舊是要繼續的。而曾經的過往,也就真的只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