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氣溫降的厲害，唯獨十八號那天特別暖和。說來也是幸運，一個月以前預約的體測剛好趕上好天氣。在操場外的林蔭道上，我聽到幾個男生說笑：這麼好的豔陽天，八百米再跑不及格，真的沒天理。
那天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場體測。一口氣測完身高體重，肺活量，仰臥起坐，坐臥體前曲，緊接著又跑完五十米和八百米，回來路上，兩條腿都在發軟。當晚，我上網瀏覽了歷年的體測記錄，心裡突然百感交集，這最後一年的成績竟是最低的。雖然和往年一樣，立定跳遠依舊徘徊在及格的邊緣，仰臥起坐更像是“逼上梁山”。但這一次，就連曾經差強人意的八百米，也感覺力不從心了。
在最後的這個學期裡，我總是忍不住回想自己大學的點點滴滴，希望能在畢業之前，做一次徹底的梳理和總結。那些當時欣喜不已的榮譽和獎金，現在看來卻是不痛不癢，反而是諸多的錯誤與遺憾，才值得深深回味。
反觀我過去的生活節奏，雖然一變再變，但卻如同一條阻尼運動的迴歸曲線，慢慢靠近那個更真實的自我。大一的時候沉溺於社團，在宿管辦的外聯部和雲峰學園的宣傳部身兼兩職。每週要開兩次例會，週末還要跑到很遠的地方為社團活動拉贊助，對學長學姐的話言聽計從，幹起活來也不遺餘力。
後來慢慢喜歡上建築的專業課，就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轉移到學業上。盡全力學好一門課程，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遠比在社團裡東奔西走更讓我開心。於是越學越痴迷，以至於完全無心留戀社團的瑣事和部長的挽留，毅然退出。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一個人心無旁騖的學習和鍛鍊。早晨起得很早，吃完早飯就去專教看書，中午睡個午覺，下午複習另一門功課，晚飯後去操場跑步，晚上看看閒書，早早地洗腳睡覺。因為很少有人能跟我同一步調，我也固執地不願意妥協，所以就只能做什麼事都一個人。就像一枚蠶繭，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看似完美的迴圈裡，越纏越緊，以至於被人覺得不接地氣。
時間久了我明白，這樣單打獨鬥，閉門造車，終究會將自己陷於孤家寡人的境地。於是，我開始強迫自己積極迴應微信群裡的討論，主動去聯絡很多久無交集的朋友，希望打破僵局，拓寬人脈。可是，我也知道，自己本就不是能結交廣泛左右逢源之人，這樣違背心意，大量社交，心裡的疲累難以言表。最終，我還是選擇順其自然。不再期待被什麼人重視，不再在意是不是被冷落。按照自己的步調走，偶爾有談得來的朋友，出去吃一頓大餐，看一場電影，再暢聊一番，足矣。
大三下半年是專業課強度最高的時候，又要申請出國。我常常是連軸轉到深夜，早上又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爬起來。身體也就在那個時候起，大不如前。可學習是一場持久戰，那種超出荷載的負重，必定不會長久，這是自然規律。早早地耗盡自己的體力換來成績，可能會走的很快，但卻走不遠。
保研以後，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於是早上不上鬧鐘，睡到八點多起來，作業也試圖降低標準，做個差不多就行。後來發現，這根本不是長久之策。一時的懈怠會給課程的推進帶來不小的阻礙。進度一旦落下，想要亡羊補牢就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更大的精力，反而弄得自己顧此失彼。而隨意應付帶來的失落並不能被無所事事的輕鬆所填補，內心裡更加無所適從。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真正的安逸，若是有追求，就不可能停下腳步;若是沒有追求，也會被生活拖著走，一樣不得停息，那我寧願選擇自己走。
在大學裡，最值得欣慰的或許是無意間發現了自己對語言的敏感，並能以此作為情感的寄託。有人問我，你將來會不會轉行當作家，我說不會。寫作對我來說就像吃飯和睡覺，沒有人會把吃飯和睡覺當職業。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寫作的。起初只是因為很多事情思慮在心，日夜不停。我只有寫下來，發出去，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後來慢慢發現，寫作成了一個自我治癒的過程。用文字把紛亂的想法梳理出來，可以漸漸除掉心中的戾氣，剝離出自己真正的訴求，從而緩解焦慮。
後來慢慢喜歡這樣自己跟自己談心，偶爾發出幾篇，又恰好能說到什麼人的心裡。在我看來。人與人之間有太多相似之處，你感到疑惑的，或許我也在糾結;我心裡迷茫的，多半你也同樣悵惘。我們每個人都在咀嚼自己孤獨，也在善意地觀望他人的孤獨，而心與心就在這種觀望中相互理解和滲透。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時候不可避免地在迷茫中感慨，“遑遑又五載，書劍兩無成”。我也常常問自己，將來到底想做什麼事，想成為怎樣的人，又想過怎樣的生活。這樣的詢問、探究和記錄從來都沒有停止。日子時而緊，時而緩，時而清晰，時而凌亂。曾經以為對的，後來發覺不對，曾經引以為傲的，後來發現微不足道，曾經奉為圭臬的，後來才覺察是那麼偏激和淺薄。有太多的事，我雖然明白，但卻因為各種原因並未做好，但至少我覺得自己在慢慢成熟。
有一句古語我特別喜歡，“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既是自知，當須自尋。以後的路很長，雖然當下，我的心之所向和情之所繫都在遙遠的看不見的地方，但我知道，至少自己在路上……
【本文作者：籽言。(公眾號：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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