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秋末冬初，總是一段難熬的日子。老天冷峻，在秋風掃落葉後，就是接二連三的冷空氣南侵。不是瑟瑟寒風，就是瀟瀟細雨，弄得人極不舒服。
往年，一般十一月八九號會供暖。而今冬，不知是單位領導屁股生瘡，還是經營效益不振，居然硬是省卻幾日供暖的毛毛錢。一個知名度如此蜚聲的研究所，竟然像窮困潦倒的婦人，珍惜起那幾個毛毛錢了。
節能降耗，是個好事情。但節能，也得根據實際情況來展開。我們不能以節能為幟，大興機械管理之舉。周邊的幾個小區，以及緊鄰的中國授時中心，一個個都供暖了。唯獨我們單位，抱著經卷亂唸經。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我們都應該從實際出發，以人為本。我想，中央倡導的各種政策，並沒有死板教條到這個地步。
我們鋪張浪費，不知糟蹋了多少錢。錯誤決策，也不知把多少錢打了水漂。長官武斷，違背規律，眼見的損失，就遠比這些毛毛錢多多了。
我不怕冷。我家的窗戶，歷來是開啟的。在客廳，手冷了，搓搓。腳冷了，跺跺。腿冷了，加個厚點的褲子。上身冷了，披個厚褂子。可有小孩的人家，有老人的住戶，有病患的家庭，怕供暖前的這些天，真的不好挺呀。
前些天，下了幾場雨，氣溫就再也沒上來。上年紀的人，一個個棉衣上身了。也有不少戴帽，不少使用套袖的老人，在大門進進出出。洗澡吧，太冷。不洗吧，渾身不舒服。頭髮黏成一片，活脫出乞丐的形態。這樣的室溫中洗澡，弄不好了，還會因之感冒發燒。寫個東西吧，手不聽使喚，十指翹硬硬的，肢體強直了。
最難熬的.，是晚上入睡時的煎熬。房子陰冷，被子潮溼。冰涼稀滲，寒氣入骨。大有“布衾多年冷似鐵”的感受。怕入被窩，怕那個冰涼似鐵，矛盾了，就會在客廳與寢室間來回往返。
每夜入睡前，先脫掉外衣。再穿著毛褲及保暖襯衣鑽進被窩。等被窩慢慢暖和了，再脫毛褲襯衣。脫掉衣服，胳膊不能被外，否則凍得發疼發木。
我總習慣裹住被子，先左翻軀體，讓右側被子耷拉至背下，再右翻身體，使左側被子墊背。然後調整身下被子，使其平平順順。再把腳頭被子回褶，用腳壓住。脖子四周，也圍著被子，露出的頭顱，若不是為了呼吸，我也會一頭鑽進被窩裡。被子成了圓筒，我則成了圓筒裡的填充物。
腳手冰涼，放在被窩半天也是冰冷的。為了讓手慢慢和暖起來，我總會鼓起勇氣，把雙手交叉置於腋下。又放在胸膛，再放在腹部，甚至放在恥骨兩側。手太冰了，以致放手位置的體溫下降下來。沒辦法，再抬起屁股，把兩隻手壓到臀下。手成了肉墊砧子，屁股則成了砧子上的肉。三四十分鐘後，兩手的溫度，才能漸漸接近體溫。
寒夜裡，往往難以入睡。總覺得被子那兒沒有蓋嚴實，有賊風颼颼入被窩的感覺。半夜，不知是五更還是四點，尿憋得人夢境不斷。醒來了，卻怕上廁所凍著。實在挺不住了，會從被窩爬出，披上保暖內衣，貓著腰，匆匆忙忙入廁。方便完了，又急急乎乎鑽進被窩。
受凍了，腦子會異常清醒。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總是難以入睡。在黑黝黝的房子裡，瞪著兩隻眼看。狗看星星一片明，我看屋子一片黑。眼睛直瞪瞪的，和賊燒紙差不多。耳朵嗡嗡作響，鐘擺的響聲，顯得格外清脆。睏倦至極，卻不能安然入睡，不知有多少難以名狀的痛苦。無奈了，又會拿起枕邊的手機，瀏覽新聞，消磨時間。
黎明時分，實在扛不住了，又稀哩糊塗睡著了。等再醒來，不是樓外汽車響，就是部隊的早餐號了。懶惰成性了，總是迷戀熱被窩。給我江山、美人、熱被窩，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尤其冰冷寒潮的這些日子，更捨不得我的熱被窩。
供暖前的這些天裡，的確夠難熬的。今天，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下午，感覺屋子不那麼滲人，摸摸暖氣，居然溫溫的。上帝總算善念滋生了，來救贖這些普天之下的人民了。一幫墨守成規的“領袖偉人”，終於予人民以溫暖了。我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給點溫暖，肯定會欣喜若狂，高呼萬歲。
我不知是感恩戴德好，還是詛咒謾罵解讒。反正，我覺得供暖至少遲了那麼幾天。教條的大廈裡，總會雲集保位的怯懦者。建設大所強所，重在開源，重在創新。而不是小肚雞腸，靠摳麻雀屁股過日子。一個單位好不好，不是看你的斤斤計較，而是看你的志向，看你的胸懷，看你的與時俱進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