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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散文:最痛苦的是自己成了自己所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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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以父之名》被我爸莫名其妙“吐槽”的時候,覺得他真是討人厭,併發誓我以後一定不能成為這麼討厭的人。沒成想,不經意間還是在我表妹面前做了這樣的人。

經典散文:最痛苦的是自己成了自己所討厭的人

在我的中學時代,周杰倫正紅得發紫,每當我用家裡電腦的音響放他的《以父之名》,我父親總會在那段尖叫的前奏響起的時候大聲抱怨:“我真不知道有啥好聽的,鬼叫一樣。”後面想來,我當時的反應比較微妙,是一種夾雜著“你這個過時的中年人懂什麼”和“我偏偏就是要喜歡周杰倫”之類的複雜感情。

我比表妹大11 歲,當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剛剛進入中學。和所有他們那個時代的人一樣,她喜歡郭敬明,喜歡湖南衛視的俞灝明,喜歡Super Junior。我不無傲慢地教育她:“郭敬明太渣,湖南衛視太腦殘,Super Junior?天啦,你居然會喜歡棒子!”

角色發生了切換,我變成了我爸爸,她變成了我。我後面想來,她的反應估計和我當年的反應差不了多少,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是多麼尷尬難堪的場景。

有人說,“80 後”應該感到幸運,因為我們有最好的動畫片,是流行文學的黃金時代,有流行歌曲的爆發時期;“90 後”只有喜羊羊與灰太狼,崇尚拜金物慾的青春小說,只看湖南衛視的泡沫偶像劇,不腦殘都難。嗯,估計“70後”也是這麼看我們的。

20 世紀90 年代我媽單位新分來的大學生送了我一本張賢亮的書,我到現在都沒有翻過哪怕一頁,他知道了該有多傷心。他們的青春在20世紀80 年代,那個中國還有著無數可能性的時代,他們只看歐美經典文學,只追求美好的政治制度。他們看我們大概就像:這幫被流行文化麻痺的年輕人啊,真是垮掉的一代。

《小時代》我還沒看,我自然也不想看,郭敬明的書我看過三本:《幻城》《夢裡花落知多少》《悲傷逆流成河》。現在要我說,郭敬明只是村上春樹、王家衛、安妮寶貝一路沿襲下來的粗糙複製品和放大器,從源自村上春樹的私人情緒表達,無限放大至整個世界,把這一脈相承的戀物癖無限扭曲。

比如王家衛會這麼寫:“忽然間,我開始想念浴室的香皂,它是胖了還是瘦了”,戀物是手段,最後一句作情感表達;安妮寶貝的寫法:“忽然間,我開始想念浴室的日本植物香皂,他是胖了還是瘦了”,物品變得更細緻和高檔了,但重點仍然是最後一句的情感表達;到了郭敬明就變成:“忽然間,我開始想念浴室的那塊價值8888 元Hermes2013 年秋冬季最新款限量定製左下角刻有CJM 的香皂,他是胖了還是瘦了”,你覺得這是情感表達還是惡性炫耀?

到《悲傷逆流成河》出版的時候我已經是當作笑話在看了。但是這絲毫不影響郭敬明的行為,他的行為很清晰:最準確地命中使用者的需求,剩下的金錢和名聲隨之而來。至於寫什麼和怎麼寫,從來都不是他考慮的問題,市場要什麼,他就寫什麼。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作家,他是個完美的商人。

但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構成“80 後”對“90 後”話語權壓制的理由。郭敬明當然粗鄙媚俗,但這是屬於年輕人的小時代,屬於他們的夢,就像同樣粗鄙媚俗的某某某也曾經是我們的時代和夢一樣。年輕人也會變老,世界就是最好的'課本,年輕人對現實的學習,只會來自自己的生活質量,而從來不會由話語權決定。

當他們開始工作,拿著2500 的工資,卻要面對不吃不喝也要整月工資才能換來Prada 基本款錢包,兩個月工資才能買得起Burberry 子母包,一年工資只不過是一件Armani 大衣,兩年辛苦工作居然只值一隻Chanel 單肩包,至於Hermes 的birkin,算了吧,等活到那個年齡他應該有覺悟了:這個錢還是留著付首付比較好。

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會認識到現實。

在此之前,無謂的搶奪話語權,只能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對時代判斷的標準千差萬別,但大體是和自己所處環境緊密關聯的。我們的1983 版《射鵰英雄傳》《新白娘子傳奇》《神鵰俠侶》和他們的《情深深雨濛濛》《一起來看流星雨》《小時代》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周渝民、陳冠希和俞灝明、魏晨好像也很類似。對不同時代的推崇,來自自己的知識結構和審美標準。在沒有完全認識到自己所處時代的侷限性之前,就妄自對他人指手畫腳,也未見得有多高明。

在我看來,作為二十多歲奔三十歲的人,應該關注的是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到底是怎麼樣的。我有什麼我缺什麼,我還需要做什麼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關心這些事情,而天天想著怎麼教育年輕晚輩,用我母親的話說,求求你先把自己的稀飯吹涼。一是,你都吃稀飯了,還操那麼多心幹什麼。二是,吃稀飯也就算了,把你的稀飯吃舒服吧,太燙了可下不了口。

自己成了自己討厭的人,這大概也是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情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