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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散文今朝悔意年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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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去醫院探望住院的親戚,在護辦室的記錄牌上,一個熟悉的名字進入眼簾。難道他也住院?問了護士,確證就是我的同村鄉鄰-----成。

經典散文今朝悔意年少事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侄子結婚典禮現場。當我給來賓逐個敬酒的時候,看到別人正在吃喝說笑而他卻端坐著抽菸。論輩分,他比我高一輩,按鄉俗我得稱他爸爸,實際上他比我也就大個五六歲。給他敬酒時,他端起酒杯笑眯眯的要站起來,我忙示意他坐穩別動,他臉上帶著怪怪的笑,一句“你這個...”這話沒說完整,又接著說“來,咱倆碰一個”。本來我不能喝酒的,可我不知為啥就毫不猶豫的端起杯子,和他碰著一飲而盡。看著他顯得有點憔悴蒼老的面容,我心中有一絲愧疚油然而生。特別是他那怪怪的一笑和那隻說了半句的話,叫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從他那表情判斷,他也沒忘掉那件事。雖然都在同一個村莊,也都四十餘年了,可我們見面的機會實在太少。前些年回老家打問過他的境況,得知他一直在外地打工。

現在說起小時候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件事真有點叫我臉紅心跳。雖然這事已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每每想起來,都為當年的魯莽犯渾而汗顏。本想著宴席結束和他好好聊聊,可宴席散了他連個招呼也沒打就走了。聽說他又要到外地去打工,都五十好幾快到花甲之年了還這樣奔波勞碌著?唉,我可憐的鄉親們啊!

世紀七十年代,父親在異鄉教書,母親為我們家能多分一點口糧,每日早起晚睡給生產隊幹活掙工分,家中拾柴、推磨(用石磨磨面)、餵豬、抬水等活兒都是我和姐弟承擔。有一年的初夏上午,正逢週日,十一二歲的我和二弟去我們丁家溝的溝裡抬水。那時好多人家用的還是木桶,我家是父親省吃儉用買來的鐵桶,為的是我們抬水方便省勁。 我在前邊提著水桶,桶內放著舀水的馬勺,跑的時候,馬勺磕碰著鐵桶,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哼著剛剛學會的歌曲,二弟在後邊把抬水的扁擔沒在肩上扛,而是一頭抓在手裡,一頭拖在地上追著我奔向溝底的水泉,在我們身後彎曲迴環的羊腸小道上飛揚起了濃濃的塵土。轉過一個溝彎,遇見成挑著兩隻大木桶晃悠悠的一步一步走上來。他看到揚起的塵土把人都能淹沒,便沒好氣的罵我們,二弟聽見就還了他兩句。沒過幾分鐘,他上在路邊一個平緩的臺階處放下水桶,抓起土塊扔下來打我們,好在我們前邊就是個山岩凸出的地方,我們躲進去,一直等到他走了,我們才繼續往水泉那兒走。快到時,我看到坡邊一顆杏樹上拇指蛋大的青杏了,便和二弟去摘。當我們玩了一會兒去往水桶舀水時,聽到咳嗽聲,抬頭看時,是成二次又來挑水了。我怕他先前沒打著我們,這下遇見後打我們,就急忙舀水,想著快點走脫。水舀得緊了,攪得泉底泥沙泛起,泉水就變得渾濁。就在我們要抬起走的時候,成已到泉邊了。他覺得我們故意把泉水攪渾,就再次罵我們,並一把將二弟推了個趔趄,我和他理論,他又照我頭上砸了兩拳,打得我眼冒金星。正在這時,鄰村的人趕著幾頭牛來在泉水流出去的地方飲水。那人看見眼前的情景,呵斥了幾聲,我們就趁此抬起裝滿水的桶離開了。心裡越想越惱火,二弟說,咱們也在上邊平臺處放下,用胡基(土塊)往下扔,打他。我沒言喘,當我們走過那個又窄又陡的.路段上到那個平臺,便放下水桶休息。我反駁了二弟往下扔土塊的想法。等成挑著水到那個轉彎處看不見我們的地方,我用馬勺從桶裡舀了一勺水,快速下到那個又窄又陡的地方,讓二弟用手拋開厚厚的塵土,我將那勺水澆到那兒,又叫二弟將土覆蓋在上邊。二弟拍拍手上的土,和我趕快又抬起水桶往上走。不一會兒,只聽成大叫一聲“哎呦”,我們停住腳步轉身一看,成已身臥路邊的蒿草中,兩隻桶也順溝屲滾了下去。出了這口氣,我們高興地坐在另一個平臺處,哼唱歌兒。成爬起來,滿身泥濘,狼狽不堪。他帶著哭腔高聲罵我們,那聲音震得溝裡回聲不斷。

本來我們還要去再抬兩回,可是怕遇見成報復,便改了主意,去塬地剜豬草,等下午再去抬水。我們給奶奶說了情況,她罵我們不學好,惹是生非。為了免除我們日後被打,奶奶當天中午拿了兩張她烙的韭菜雞蛋餅,拄著柺棍,邁著三寸金蓮,到住在我家對面溝邊的鄰隊成家裡去賠情。成的父母本來就是莊裡出了名的老好人,見了奶奶,又是倒茶又是裝煙(鄉下人用菸袋鍋抽菸時,給煙鍋裡邊填菸絲),聽了奶奶的述說和顧慮,成的父母一口一個“二嫂”(爺爺在兄弟中排行老二)地說不用怕,都是怪他們的兒子當大不正。這樣,這件事就算徹底過去了。

時隔多年,我仍然會時時想起。少小莽撞度量小,聰明用錯地方了;險釀大禍把人害,到老說起心狂跳。

從醫院探望親戚回來,我給妻子說了我們小時候的事。妻子揶揄我還知道認錯。不知為什麼,覺得今晚的時間過得慢了點,我有點急迫。明天一早我要到醫院去對少小時犯的錯,鄭重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