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中讀高中的時候，每週五至禮拜天，校門口總不免有些事要發生。
記得一出校門向右轉，就是上北山的寬敞大路。這是一條九轉十八彎的土路，路旁栽着楊柳樹。從山腳攀爬至頂，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北山之下，就是興縣二中。那時候，北山剛剛開路，寬敞的路面上還是滿地黃土，周圍鑲嵌着許多矮矮的農家房屋。繞過房屋頂端，黛色的北山，逶迤而上。流經縣際的蔚汾河從它的山麓下緩緩流淌而過。省道忻黑線從中間穿梭至蔡家崖三岔口時，才折出一段通向市區離石。北山的正對面，不遠處是一層又一層的田地，高壓線路的信號塔呈在北山四周。猶若一羣乖巧的孩童，恭恭敬敬地守候在親人的身旁。每逢放學後，我們便一窩蜂似的衝出校門，飛也似的奔北山而去。那時候上北山，有時候，與朋友結伴同行，有時候獨自一個人閒遊而去。通向北山的山麓下有個近似整圓的大水塔，上方的稀稀疏疏的叢林把它掩映在一片濃蔭中。若是站立在塔畔俯瞰美麗的小縣城，縣城的一半風貌已是一覽無餘了。
臨近大學聯考的最後幾個月裏，我們除了正常的緊張努力備考，打乒乓球外。偶得閒空，自不必説，是去北山。有時候，在寒冬中，夜黑得很早，剛剛吃過午飯，就覺得天沉得黑降下來。就像在轉瞬之間，又像在剎那之間，反正是快得很。課堂一節更換着一節，下了晚自習後，天早已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了。冬季漫長的黑夜悠遠得如同進入了時光隧道一樣，總是讓人的心顯得無比的沉悶。藉着懸掛在山頂的冬月，一絲絲潔白的微光散發着又冷又冰的氣息。我們還是藉着月亮的輝光，腳踩着凍地，呼吸着寒流，拾北山而上。在夜晚的柔弱的燈影下，擠在一起，排成一列，包裹得彷彿是匍匐在冰冷地面上的蝸牛一樣，從裏及外，嚴嚴實實。就算寒風吹得有多麼的凜冽，月色是多麼的黯淡，只要有散心的想法，縱天神下降，亦不能阻擋。我記得，我登上過幾次山頂，或走得更遠點。如棋盤一樣的山頂，晚秋過後，四周層層疊疊的田地秋收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收割過後的玉米秸稈挺着幹黃的身軀，在廣闊的田野間飽受寒風的吹拂。起風時，滿天的塵土，四處飄散。在黃沙漫塵裏，寧靜而和睦的縣城就會變得喧囂而動盪。這時，就會給人一種容易錯生激動的情緒。這種天氣裏，人們是很少外出的。就算是暖烘烘的春季，赤炎炎的夏日，還是涼颼颼的金秋，一遇到此種情況，亦不例外。然而，做為熱血的年輕人就不一樣了。校園教學樓背後的乒乓球球桌，不論是霜寒夏暑，還是雨雪紛飛，亦是校園的一大風景。
寒冬季節，趁着課間閒餘，走出教室，背倚着熱乎乎的暖器，推開窗户，向下處看，就是乒乓球的天地了。五張齊刷刷的水泥砌成的球桌，像五個哨兵一樣昂首矗立在冰冷的地面上。球桌的兩邊，是站立着的輪流等待一展球技的人。往球桌斜上方敞開的教學樓的窗户望去，露出觀看台下打球的女孩子的臉。當有人打出一顆漂亮的球時，大家一起使出渾身的力氣，大呼幾聲：＂漂亮，好球，再來一個。＂等等。尤其在課間操其間，上午的陽光暖暖地照着大地。年輕的我們充滿了青春期的朝氣，往往這時候就像吃過了補藥一般，登時滿身精神。有時候，課間時間有限，觀看的人多，輪不了一顯身手時，待上課鈴一響，滿心惆悵，不甘落單。每及此，在教室上課時也往往是“身在教室心在球枱上”，一個勁總想着若等到下課，勢必狠狠地重新殺它幾輪。在二中求學時，打球是最大的娛樂。我們那一屆學生，男孩子裏球技高的人比比皆是。隨便踢出一個都是曾經在乒乓球枱上一爭風雲的'人。但不知畢業後，離開了二中，走出了那扇學校的大門，那曾經的驕傲，曾經的自豪，曾經的瘋狂，曾經的不加色彩的容顏還會繼續那樣原汁原味嗎？
猶記得，往返於縣城和校門口那個騎着摩托三輪車的賣書人的身影。隆冬的雪天裏，地面上鋪滿了一層皚皚的白雪。一頂簡易的車篷橫插在車上。北風呼呼地刮來，篷布被刮卷得獵獵作響。賣書人穿着厚厚的一身棉大衣，戴着耷拉到耳邊的大風帽，雙手交叉置於袖中。買書談話時噴出的氣粒像霜一樣白。他的書琳琅滿目，有人物傳記，有詩詞散文，有長短篇小説，有武俠小説，總之，是各方面的書都有。每次我碰上，必取一兩本讀之：或現場捧讀，或買上置家讀之。臨近大學聯考的那一年，我買的最多的是他的《滿分作文》這本書。很薄，只有幾十頁，但每一頁的扉頁上都寫着勵志名言。從那時候起，我才漸漸地知道了從古至今的許多文化人。我想，也正是那些勵志的名言警句才使我對它情有獨鍾了吧？
總而言之，難忘的高中歲月，儘管它還處於青澀的懵懂年華。每天似乎除了在茫茫無涯的書海中遨遊求知，學習温良恭儉讓外，就是做那永遠都做不完的數理化題庫。但是，那段似水的流年卻至始至終都在那段流逝着青春記憶裏，永遠銘心刻骨。任它歲月如何無情老去，它卻至始而終都在青春尋夢的路上有着一張年輕不老的臉。每當夜色闌珊時，在夢裏的囈語中，在記憶的笑靨中，都是甜甜的。若干年後，人生走遠了，再回想起來，一如昨日，渾沒有一絲絲的遺忘。相反，在往來的後流年裏，經年愈遠，青春期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影子記憶猶深。不可不否認，在我人生路上的風雨坎坷途中，那是段很特殊的日子。那將是給青春容顏劃上烈日一樣熾熱的光芒的時候，是以一種無比惋惜的難忘的心情而強加的隔離。當離開了，校園中響起了第八套廣播體操的播音時，強勁而振振有力的四肢就會情不自禁地擺動。這樣彷彿青春的容顏注入了歲月賜予的顏色而變得愈加蒼老，曾經嘴角呢喃着的青春笑語也在風逝中，變得沉靜了下來。
待到若干年後，那一屆的我們都將等到耄耋之齡時，悄悄想起，亦如往昔。驀然回首，曾經的青春雖已遠去，但那段過往卻是一張附在青春上不老的臉。
作後記：青春期，我們每個人人生路上所必經的階段。青春期的歲月，又短暫，又難忘，又是那麼的讓人回味留戀。只可惜，青春一去不復返。面對曇花一現的青春歲月，我們是不是做到了珍惜與把握。想當初的成長與逍遙之齡，漸漸地步入了學生時代。這個時代，是正處於青春期的時候，可是當這個時代過去了，心裏卻感到空空如也。回首往昔，才驀然發現，原來青春有張不老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