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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舞在草原上的彩色紗巾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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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楞小隊的二十幾個男女知青團結得就像一塊鐵板似的。

飄舞在草原上的彩色紗巾散文

在草原上,就得合羣,這道理彷彿連牲畜都懂得。你看那綠茵的草原上,牛是成羣的,羊是成羣的。那高昂着頭,飄着長鬃的駿馬也是成羣的。

只有合成羣,形成團體,才能抱團取暖,才能抵抗豺狼,抵禦外界的侵擾,於是有了“羣體”的行動。羊羣像一片白色的雲,遊動在緩緩的山坡間;牛羣色彩斑斕的如同瑪瑙,三三兩兩地點綴在宛如玉帶而又清澈晶瑩的溪水之畔,那猶如“雷霆萬鈞”般氣勢的馬羣,風馳電掣地在草原上掠起一片滾滾的塵煙。都得成羣才好,這是草原上的規律。

我們小隊這一行人馬,是極具集體主義精神的。體現這一精神的主要表現,便是不管大家遇到什麼事兒,都不允許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掉隊。即便是在外面殺羊吃肉,也須得給留在青年點裏的人帶回去一飯盒。男生會在勞動中儘量地幫助女生,女生也會在日常生活中儘量地幫助男生,像洗個衣服,縫縫補補之類的,女生沒少為男生操勞。可見我們小隊的男生表現極佳,以後回城“擦”出一些感情的火花來,便是在情理之中了。

在大西山下不遠之處,有一塊“草庫倫”,不是用鐵絲網圈起來的,而是我們這些知青用鐵鍬和鎬頭,一鍬一鎬地挖出來的“防畜溝”。夏季草原的天氣變化無常,可以用“早穿棉,午穿紗,抱着火爐吃西瓜”來形容,這期間經歷的的苦楚難以忘記。為了挖出那長長的“防畜溝”,我們那二十幾個知青,灑了多少汗水,出了多少的力,受了多少的苦,捱了多少的累,業已無從知曉了。

但是,男生總是要多承擔一些女生的工作量。同樣挖掘“防畜溝”,也從來都是按“男多女少”的原則進行分配的,而且有着不成文的規定,必須是全部完工,才能收工。“要幹大家一起幹,要走大家一起走”,這是寶楞小隊知青“集體主義精神”的體現。大家也為此而自豪。

晚夏初秋之際,草原上便是一片茂盛的景象。在這風和日麗而又顯得那麼平靜安寧的季節裏,是儲存越冬牧草的時機。我們便會去揮舞着釤刀去打牧草。

使用釤刀是個技術活,根據揮舞刀的動作大小,那是有兩個打草的方式,動作小的,是將刀把夾在臂與腋下,身子小幅度地轉動,自然那釤刀以人的站姿為圓心,劃出的園要小一些。

若是採用大的動作,便像舞蹈般地瀟灑了,很是給人以一種充滿激情和活力的感受。有時自己感覺就是在跳舞似的,而且非常欣賞那隨着揮舞長長的釤刀,在完成一次漂亮的旋轉身軀之後,所聽到的那一陣綠草倒下前的“唰,唰”的聲音。

那是要用雙手緊握着長長的刀把,將雙臂伸展開來,旋轉起身體,然後用力地一揮,隨着那“唰唰”的聲音,那沒膝蓋高的綠草,隨着一把一把的汗水的滴落而整齊地倒下。你須得均勻地呼吸着,有節奏地揮動着釤刀,並且均衡地使着力氣,走的步伐也必須井然有序,這樣才將那成片的牧草割落成像綠色的波浪一樣,堆在你的身後,大家便是像駕着一艘船一樣,挺進在草原的深處。

在羣體作業中,重要的是如何將這二十幾個人,最為合理、有效地站成一字型的梯隊,隊形略微傾斜,以一個技術最好、體魄最強者打頭陣,大家依次相隨,間隔有據,要兼顧到男女生的體力不同,間隔分置。同時還要以適合大家整體的速度,在草原上擴展着,挺進着。

期間是少不了一些詼諧的話語,引得大家會心地笑起來,幽默,在我們小隊是從不缺少的。在不斷地行進中,相互的彼此照應,男生須得多分擔一些,這是我們小隊的傳統。

當然,你的釤刀是要鋒利的,必須是自己感到適合於自己,用起來非常的順手,只有這樣你才能在揚臂揮手之間,出刀自如,隨意飛舞,那長長的釤刀便能像自己身上延伸出的一部分,令你感到在草原上,就彷彿是古代沙場上的一個征戰將軍,縱橫捭闔,一往無前,馳騁在這廣袤的草原上。

但是先前從小隊裏領到的釤刀,卻只是一個釤刀頭和一根如同小樹杆一樣粗的棍子,需要自己去安裝釤刀的。當時大家茫然不知所措,女生們無奈地抱着棍子哭泣。有些心靈手巧的男生,用刀子斧頭一點一點地修理着刀杆,長長的刀把要削成適合自己的手心掌握,直到有了得心應手的感覺,得把那刀頭安裝得非常牢靠,才算完成釤刀的安裝。還得將刀片上的鋒刃磨得鋒利無比,不用削鐵如泥,但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吹毛斷刃,為了得到最好的刀鋒,多少同伴將自己的手不小心割破,我的手指上至今仍然留着那時候的傷痕,卻也成為終身的留念。接着大家相互幫忙,好在女生永遠都是會得到男生照顧的。這安裝釤刀,便是由男生幫助女生完成的。

大西山下的那片草原,是我們勞作的地方,而那大西山就像我們的夥伴每天都屹立在我們的身邊,暑往寒來,春夏秋冬,時序輪替,而它永遠不會改變自己的雄姿,最多隻是換去身上的衣裝。比如,春夏的綠,秋日的黃以及冬日中的“銀裝素裹”。可我們卻體會着不同時期草原所給予的感受,有歡樂,有痛苦,有幸福,也有悲傷,可謂是甜酸苦辣,五味雜陳。這一切也都幾乎是在大西山下的這一片草原上發生的,仰望着這座山峯,心裏總是不能夠平靜。我崇拜它,敬畏它,喜歡它,甚至對它還有一些微微的恐懼感。

夏日中,在大西山裏砍柴,最叫人難以忍受的便是在烈日炎炎的時刻,太陽曬得人們渾身像被火烤了一般,口中乾渴像是嗓子眼裏在冒火,燒得你頭腦發脹,叫人難以忍耐。當你拿到了水壺,不顧一切的仰着脖子暢飲而倍感那股淋漓盡致的痛快之時。那趕着牛車的牧民只是將自己的水壺在嘴上稍微抿一下,他會笑着告訴我們怎樣正確地飲水,才能保持一天裏不會造成身體裏缺水和口渴……

在冰封雪凍的冬天,草原上的每一日都是極其寒冷的。在那白雪皚皚的世界裏,草原上的一切都已經是銀裝素裹了,大地和空中似乎只有凜冽的寒風在呼嘯着,牲畜早已或遷徙或入圈,已沒了生靈存在的任何跡象,草原空蕩蕩的。

但是仍可以看到青年點裏那些青年的身影,在草原上,在山坳裏,在大西山腳下的土屋窩棚裏。

那往返於青年點的紅磚瓦房和大西山之間的拉着柴木的牛車,依然像一葉小舟,行駛在白茫茫的雪海之中。怎能因為寒冬的來臨,就停止我們的生活呢?

早春的到來,並不是一下子就會風和日麗的。在春寒料峭的季節,草原上的狂風以及那瀰漫整個大地與空中的昏暗的風沙,和寒冷一樣地叫人感到難以忍受。

每天的上工的路上,便是痛苦不堪的時刻,那沙粒打在臉上,就如同小刀子割肉般地疼痛,而粘在臉上和灌進脖子裏的沙子,更是令人難以忍受,每當收工回到青年點,大家都急不可耐地打水盥洗,將這灰土洗去。只有如此一番清洗之後,才覺得輕鬆下來。草原上的風沙,叫人無可奈何也令大家無能為力。

但是,你無法躲避這風沙的襲擾,只要生活在草原上,你就得面對它,如果真的要“紮根草原六十年”,那麼如何抵禦這春天裏的.風沙?是得要想出一個辦法了。

直至有一天,一個男生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條彩色的紗巾,便將自己的腦袋用它包裹起來,將紗巾的“角”系在脖子上。這個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給大家帶來了啟示。於是間各種各樣的腦袋上的紗巾裝扮,充分展示着個性的色彩,風靡了整個小隊。

每日清晨的上工路上,在昏黃的風沙中,還是那些人,行走在草原的小路上,與以往不同的是,在呼呼作響的風沙中,這些青年的頭上,都裹着五顏六色的紗巾,色彩斑駁,爭奇鬥豔,就像開放在草原風塵中的朵朵鮮豔的花束,在風的呼嘯中是那樣的豔麗,耀眼。甚至那性格粗獷的男生會吼着嗓子迎風高唱,雖然看不到這紗巾後面的臉,歌聲在鳳聲中不成語調,期間那種豪氣,就像不甘示弱的孩子,在向蒼天叫板。那股子壯志凌雲的勁頭頗似一首老民歌寫的:“天上沒有玉皇,地上沒有龍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龍王,喝令三山五嶽開道,我來了!”

就是這麼一股子勁兒,一股經風歷雨之後更加激昂的鬥志!

至今想來,在狂風怒吼乃至混天暗日般的風沙肆虐之下,已經沒有了人類從事室外活動的基本條件,這些知青卻仍要去上工勞作,如若是以今天所面臨的生活境地,以現在這般情形,我們還能這樣做嗎?

當年草原風塵中的的身影,那飄舞着的各色紗巾,嘹亮的歌聲,朝夕相處的同伴們,那些每日都在草原上發生的故事,叫人無法在記憶中模糊掉。每每想起,都會品出一番滋味,這大概就是當年從未想到過的,但又的確是留給今後人生的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