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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影子經典散文

文學 閲讀(1.99W)

歌謠從山裏傳來。四周靜靜的,我聽得特別清晰。擺在我眼前的是童年的影子和滿載着思念的鍵盤。

童年的影子經典散文

孩提時期盼自己快點長大,認為長大後夢想中的一切都會實現。那時,我們幾個孩子,站在黃土坡上高聲呼喊,把目光眺望着山外,想象着山外那個充滿憧憬、充滿希望的世界。

我們十多歲了還足不出村,一些出過村的人們回來聊一些山外的事情我們總是聽得津津樂道。山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到底有多麼神奇?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裏是一個個問號。帶着這樣的問號慢慢地進入了夢鄉。在夢裏還是足不出村,沒有離開村子連夢裏的人和事也是村子裏的。

那時,我家住在一個叫羅家窩的村子裏。解放時叫復興大隊,後來撤大隊設村,村名叫羅家窩。 羅家窩因地形而得名,四面環山,山下是一個不大的村莊。一條小路延着小溪邊,伴着錯落的羣山綿延山外。除了大人們偶然走出山外買點鹽外,其它的時間幾乎全部是在大山裏度過的。

山裏一年四季可以種菜。除了冬天只有大白菜和蘿蔔外,其它三季都有四、五種菜。一般大人們都會把春季多種的豆角曬乾、夏季多種的青菜醃成鹽菜。待到冬天少菜的時候再拿出來過冬。

冬季的.村子冷的時間較長,少不了烤火。在家全靠早已備好的木柴取暖,上學可就真的是苦了我們。學校在高山頭上,高得難上青天。路只有尺把寬,頭天晚上被冰霜打過之後,路面上全是冰,路旁的雜草全都壓在路上,行走起來非常的艱難。每到冬天,我們就把丟棄了的破舊洋瓷碗撿回來,在碗的兩邊對稱打個小洞穿上鐵絲作為提手。上學出發之前,在火爐裏鉗上幾個火碳放在洋瓷碗裏。一隻手提着鐵線,另一隻手伸在洋瓷碗上烤。

早晨山裏的冰凍比較厲害,放眼望去全是白白的一片。在冬陽的照射下迷人眼,到處是啪啦啪啦融冰的聲音。我們這夥頑皮的少年,顧不上寒冷,一路上四處摘冰棒。看誰的大,誰的漂亮。到學校裏時,才發現幾個紅色的火炭變成了黑色,炭的上面還殘留着一層白色的灰。冰棒足有吹火筒那麼大,融化得成筷子那麼小了。手也早已凍僵了,幾根手指怎麼也伸不直。

無論冬天多麼寒冷,那時我們腳下穿的都是解放鞋。不能穿涼鞋的時候,父親就會去買幾雙解放鞋回來。從這個時候開始,只要是白天解放鞋就不離腳。到了冬天的時候,鞋前面已經被腳指頭磨破了一個洞。單薄的解放鞋穿在腳下特別的冷。每年冬天我的腳跟總會發凍瘡,又紅又腫,又癢又痛。時間久了,紅腫的地方慢慢地變成了烏色,後來腐爛了起來。每天早上輕輕地把襪子穿上,晚上得用熱水浸泡濕了才脱得下來。腐爛的皮也沾在襪子上脱了下來,最後只留下鮮紅的肉和疼痛。

那時,農村裏除了解放鞋沒有其它的鞋賣。鎮裏也沒有保暖鞋賣。縣裏有,但父親都是幾年才去一次,去一次要準備好久。連車費都難以支付,哪來的錢去買鞋。母親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她開始思索着怎樣做一雙保暖鞋給我過冬。母親最後想出了一個辦法,在布鞋的鞋尺和鞋底上加點棉花,就這樣做成了一雙棉鞋。這鞋穿起來比解放鞋是要暖和得多。落雪,下雨怎麼辦呢?布底只能晴天穿。後來,母親又想出了一辦法,把穿破了的解放鞋底剪下來,然後用些釘釘在棉鞋的底部,然後在鞋尺上縫上鞋皮,就這樣為我做了雙雨雪天也可以穿的保暖鞋。有了這雙鞋之後,我的腳比以前好了很多。凍瘡還是每年都會發,腳卻再也沒有凍爛過。

十月正是撿茶子的時節,在農村裏撿茶子的時間是統一的。父親接到第二天撿茶子的消息,母親頭天晚上十點鐘就把飯蒸好了,留着一點爐火熱着窩底,怕飯冷。四更時分母親就起牀把菜做好,差不多五更就把我們全叫了起來,吃完早飯我們就跟着父母躡手躡腳上山去了。按年齡大小分工,大的上茶子樹幫忙採摘,小的在山裏巡邏。那時盜茶子的人很多,茶子是村民的主要收成之一。採茶子的時間往往是半個月左右。收成好的年歲,我家一年大概可以採摘到15擔左右。母親還要去別人採摘過的山林復撿,每年至少可以 復撿出五擔左右。一年採摘20擔茶子的人家,可算得上大豐收。

母親把採摘回來的茶子倒在火爐炕上炕幹,再送到油榨去榨油。放了學,我們不想回家,徑直往河邊的油榨跑。遠遠地,傳來咣噹、咣噹的撞擊聲。我們一羣孩子,順着聲音的方向一陣瘋跑,湧到油榨坊門口。

油榨坊裏熱氣騰騰。靠東邊是一排大灶,灶裏烈火熊熊,灶上幾口大鐵鍋正在炒着茶子。父親揮着一把鐵鍬,不停地翻動着鍋裏的茶子,那茶子便在鍋裏翻滾跳躍,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靠西邊是油榨,用一株巨大的樟樹杆做成。樟樹橫卧在地上,中間挖成空槽;那炒熟了的茶子便用禾草包成一塊塊圓形的大餅,迭起來放進榨槽裏;然後用堅硬的柞木做成栔子,把茶子餅擠緊。油榨前從屋樑上垂下一根粗繩,懸吊着一根約兩丈長的沉重的橫木,幾個膀闊腰圓的大漢分列橫木兩邊,由打頭的掌控,發着口令,大家喲呵、喲呵地喊着號子,齊心協力地將橫木向着榨槽上的木栔撞去。隨着木栔一點點的進入,炒熟的茶子被榨乾,黃澄澄香噴噴晶亮透明的茶子油便從榨槽裏汨汨地流出來,淌到油榨底下的一隻大油缸裏。

父親把榨的茶油挑回家裝在缸裏,放在樓上的牆角里。有一次,我與弟弟捉謎藏,弟弟無處可藏跳進油缸。結果無處尋找我自是認輸,弟弟從油缸裏出來哈哈大笑,樓板上到處是油。母親氣得咬牙切齒,好得父親當時不在家,否則弟弟難逃一打。母親用洋鹼幫弟弟洗了四、五次,身上還是沒有去除油味。

很多年過去後,燈火點綴的山窩早已消失在城市的樓羣中,夢想的孩兒也早已飛出了山窩。童年的影子,像一座踏浪的青山,從芬芳的山路走來,靜靜的回望,時而悠遠,似流雲隨風飄渺。兒時的記憶,像一片廣闊的田地在阡陌的小路延伸,匆匆的腳步,時而歡快,如彩蝶伴花翩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