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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的另一種形式的優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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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江南人,你可能無法想像江南的那種潤濕。江南的雨是閒散的,想下就下,想不下就不下。特別是梅雨季,即便是太陽當空,那雨也會或緩、或急、或飄忽、或柔和地突如其來打濕你的一身。

城的另一種形式的優美散文

我喜歡沿着長滿苔蘚的小巷子散步,由於潤濕,在我居住的城市裏,苔蘚一眨眼的工夫就會在牆腳爬高一尺。我在小巷裏觀賞着雕花的房子和坐在雨檐下酣睡的老貓,觀賞着木格子花窗和古香古色的茶樓,我覺得它們是城市飛速發展中遺漏的一種緩慢。有時候,某些速度對文化的保留是致命的,緩慢和悠閒卻能醖釀出一種氣息。文人們在品茶飲酒之後,往往會在夜裏吐出一肚子綠色的東西來,我想,那些綠色的東西可能就是在牆腳飛快生長的、有點卑微的苔蘚。

在江南,很多人家的院子裏栽種的是杏花和海棠之類的花。我一直以為杏花有一種憂鬱的氣質,它素雅大方,但花開易落,容顏易老;海棠之美在於雨後,且適合月亮去照它,適合文人們在花下打盹。公元1128年,躲避戰亂的李清照來到池州,我猜想,她一定會在住的`院子裏種上了杏花或海棠。可是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的,對於打盹,有點倉惶的李清照是談不上了,但是隻要是雨停風止,月亮初升,月兒彎彎照着的定會是才女和詩歌,她們在月光下像海棠一樣的美麗和慵懶。

前些日子有人拿一摞文稿給我看,文稿記載的是池州有史以來狀元和進士的名單。具體我也記不得了,只記得大約有二、三百人之多。對此,我一點也自豪不起來。因為流傳下來的,這數百人竟只有一二。但池州是千載詩人地,這個美譽我卻不以為過。陶淵明、蕭統、李白、劉禹錫、王安石、范仲淹等都為池州寫過詩。在這些人中,不能不説的就是唐代詩人杜牧。

杜牧應是家境不錯的公子哥,生在江河日下的晚唐。從小優裕的生活加上文人的通病形成了張揚的個性,雖然官拜刺史,但杜牧的主張常不被重視,他感到懷才不遇。而懷才不遇恰恰是生活放蕩不羈的開始。他出入青樓,和歌女們擊掌合拍,唱着豔情的曲子。他也常常喝點酒,帶着醉意寫點詩。杜牧是沒有官架子的,這就有菊花須插滿頭歸為證:他曾經和他池州的粉絲們在齊山,插着滿頭的菊花嘻鬧着。有一天,他走出西門,酒癮上來了,便問旁邊坐在青牛背上的牧童何處有酒肆?牧童手一指,呶,杏花村有!杜牧在杏花村裏喝着酒,隨口吟詩一首: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沒想到,就是這一首詩讓一個村莊名滿天下,讓一朵杏花成了市花,讓一個城市以詩歌作了城徽,讓一壺酒香了一千多年。

明朝嘉靖十七年,池州知府陸岡站在百牙山上,俯瞰池州城。他發現池州城像一隻船,顫顫地靠在長江邊上,於是建造了百牙、妙因二塔作為纜樁,繫住這座城市。此刻,我也站在高處,看見了這艘船,它以另一種形式泊在日見豐滿的水面上,滿載着越來越厚重的歷史文化。

到今天,這艘船的吃水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