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有關浙江製造的故事，40年的製造業錘鍊，投身航空製造產業6年來的酸甜苦辣，濃縮在短短兩個小時的採訪之中。
綿綿秋雨的杭州，在位於慶春東路的西子聯合控股有限公司辦公大樓21層，我們見到了浙江大學管理學院EMBA校友、西子聯合董事長王水福。從邀約發出到確定採訪整整過去一週的時間，這段時間的他一直忙於各類合作洽談以及參與有關浙江製造的各大主題論壇，西子作為國家重大專項C919大型客機專案機體結構供應商中唯一的民營企業，他始終免不了光環加身。
在王水福的辦公室剛剛落座，他就建議不要根據提綱來採訪，而是隨便聊聊他的感受與心得，也讓我們有機會看到光環褪去後的思考。交談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個詞是“痛苦”，向高階製造涅磐升級，被他稱作快樂地痛苦著。“要向高階進發，先打好基礎，做好工匠”，這是製造業守望者王水福信奉的簡單又深刻的道理。
浙大管院EMBA校友、西子聯合董事長王水福
心態的轉變
“從激動到辛苦，再到痛苦，直到慢慢看到曙光。”王水福這樣總結走過的這幾年，這種心態轉變伴隨的正是向西子聯合這樣一家傳統企業轉型升級的過程，這個過程在他眼中恰恰符合了鳳凰涅磐的寓意。
王水福介紹，即便現在來看，想要在C919專案上拿回投入的人力、裝置成本，起碼要10年以上時間，但通過過去6年的辛苦與痛苦過程，得到了國際上的認可。目前，西子航空已成為中國商飛、歐洲空客、美國波音、加拿大龐巴迪等國內外知名航空製造企業的供應商。
今年年底，西子製造的大型部件將順利下線，從向空客供應零件向部件跨越。如今，在龐巴迪的幾十架飛機上都“貼”有浙江製造的標籤，而隨著波音即將落戶中國，西子更有望成功拿到一席。“下一個痛苦是有很多訂單湧來，我們不敢太大投入，否則反而會拖累企業發展。”王水福笑言，原來是一種堅守，下面是要經得起誘惑。
進軍高階裝備製造業，從傳統制造業向高階航空製造業發展延伸，是西子聯合摸索出的一條轉型升級之路。“浙江的轉型升級必然伴隨著痛苦，關鍵是敢於邁出第一步。”王水福說，不要覺得老產品還有幾個億、幾千萬、幾百萬的利潤，延續到最後就是死路一條。
在王水福眼中，通過在航空製造業的投入與研發，西子掌握的不僅是研發技術與製造工藝水平的提高，而是習慣性思維方式的轉變。當再回過頭來從事電梯、盾構機、停車庫等製造生產，領悟到的學習標準、熟悉標準、用大量試驗資料證明標準等概念和方法已經為他所用。
“企業要提前投入，不要被動投入。”王水福稱，今後民用飛機除設計總裝和核心部件外，都將實現社會化生產，對於浙江製造業轉型升級而言正是機遇所在。
堅守的情懷
一鳴驚人還是腳踏實地?在網際網路時代的今天，王水福的選擇顯得有些獨特。
王水福認為，不是網際網路+製造業，而是製造業、實業+網際網路，當然，怎麼稱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身發展重心不要偏離。他很贊同董明珠的觀點：“製造業和實體經濟是老虎，網際網路是翅膀，要想如虎添翼，實體制造業必須夯實。”
“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兩手都要抓，網際網路等新興產業應該支援，傳統產業也不應該放棄。對於傳統浙商而言，不是自己去投身網際網路，而是如何利用網際網路的問題。”王水福說。
在王水福的觀察中，很多企業家從最初做實業到後來炒房、炒股、炒熱錢，企業最終不是老死，而是走偏致死。“做什麼行業最好?做自己擅長的行業最好。”他這樣自我回答。
王水福和他的“C919”
很多人說，站在風口，連豬都會飛。對此，王水福表示，要想迎風起舞就要先自己打好基礎，能提供給市場什麼樣的產品決定了站在什麼樣的位置，當有意識地把設計門檻提高，實現真正的高階製造，那麼等風來，風就一定會來。
“基礎，基礎，還是基礎。”王水福在採訪中，反覆強調這句話。他覺得，沙灘上不能建大廈，高階製造業首先是要打好基礎，而這除了取決於企業家的戰略眼光，更需要社會環境、政策環境等外部因素的影響。
王水福強調，高階製造需要政府的適當引導。一方面，如何組建和利用產業基金扶持高階製造業，另一方面，浙江製造業已經到了第二代，如何引導他們推動企業實現向高階製造轉型。這些，都是政府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西子航空坐落於杭州大江東產業集聚區，在這一區塊還分佈著長安福特、吉利汽車等先進的汽車製造商，王水福希望有一天，這裡能成為有航空產業園在內的浙江高階製造產業園，助推浙江製造的生動實踐。
看到的'風景
與知名航空製造商打交道的過程中，王水福學到了很多經營之道。通過為C919等客機提供零部件，西子航空不斷進口裝置、引進人才、投入研發，用王水福的話說，視野也變得不一樣起來。
“不怕做兒子甚至孫子，因為兒子總比父母壽命長。”王水福用通俗地語言描述他“與優秀企業合作才會更優秀”的理念。在自己不一定做得好的領域，要找到最優秀的人去合作才有希望，“知道誰知道”比盲目跨界更重要，只要定位準確，按思路做下去，把本來擅長的做深做精做透就“始終有飯吃”。
對於“夥伴”這個詞，王水福深有感觸。自從中標參與C919大飛機專案，西子航空的團隊參與中國商飛組織的專業培訓和評審不少於200次，而空客更是花費幾百萬歐元培養一個供應商。彼此的進步，才能換來利益的共享，王水福也將夥伴關係延伸到西子聯合旗下其他業務範圍，與供應商們形成命運共同體。
西子對於未來在航空製造的位置，有著怎樣的期許?王水福坦言，在“中國製造2025”的戰略設計下，西子航空仍有很大的空間等待開掘。做“航空領域的富士康”是王水福的夢想，他頗為認真地解釋，富士康雖然是蘋果手機等零部件供應商，沒有自主品牌，但在2014年世界500強排名上位於第32位，超越了中國四大國有銀行中的三大銀行，是西子航空學習的榜樣。
在採訪間隙，王水福給我們推薦了幾本書，年過60歲的他至今還在不停地學習。堅守制造業的他，一路走來看到不同的風景，而他眼中最美的風景仍在前方。或許，以航空產業為代表的高階製造對於王水福而言，尚未登頂，仍在攀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