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和我都是很多愁善感的人，不過我父親更沉默一些罷了。這是朋友們說的。
新年快到了，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我們一家，和樓上的鄰居一家，一起去辦年貨。
好又多里人真多，紅燈籠、對聯掛得滿滿的，再加上喜慶的音樂，彷彿現在就是春節似的。
我們推著購物車，東挑挑西選選，很快，買的東西堆滿了車子。
在人潮中，彷彿有什麼抓住了我的視線。原來是一位老爺爺，邁著一瘸一拐的步子邊走邊挑蜜柑。他穿著褪了色起了毛球的藍衣服，在穿著鮮豔衣服的人群中顯得特別引人注目，挎著一個破了的解放包，歲月，早已在他臉上留下了一片滄桑，黯然的眼睛怯怯地四處張望。不知怎的'，我的心硬生生地痛起來。
我在稱開心果時又看見了他。他拿著選好的蜜柑來稱。貼價錢時，他發現這些蜜柑要26元錢，馬上張開嘴甕聲甕氣地連說不要了，太貴。二十多元的價錢，別人是不覺得貴的。
貼價錢的女售貨員瞟了一眼老爺爺，臉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旋即抱怨起來：“選好的為什麼不要，這不貴啊，看你，這不是找麻煩嗎？”
他呆呆地望了一會，又轉身去選水果的地方，拿了一袋蜜柑過來。那袋蜜柑是特價的，明顯比剛才的少很多，而價錢則便宜了不止一倍。
他討好似地遞給剛才的女售貨員，把那袋蜜柑像寶貝似的抱著走了。
我的購物車不小心擋到了他，我連忙把車子挪出來，說了聲對不起。他抬起頭，對我笑笑。可眼裡分明滿載著無奈。
到了收銀臺，我發現他依然只買了那袋蜜柑。收銀員打量了他一眼，飛快地掃描了條碼，然後冷冰冰地報出：“6。8元。”
他把手揣進口袋，又伸進解放包，拿出兩三張被揉搓得舊舊的紙鈔，用龜裂的手指數著。一張5元，一張1元，1張5角，2張1角。
收銀員冷冰冰地說：“還差一角。”
他很為難，又掏出兩張10元，艱難得彷彿那是他最後的錢，要靠這個吃晚飯的。他顫抖著說：“我沒有一角，能不能……”
收銀員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的兩張10元看，像鐵遇見磁鐵，狼遇見食物般……
氣氛開始冰結，我的心像被人擰成麻花，一次次無情地抽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