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割過腳底，沒有絲毫停留，在空中停頓片刻，就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撕裂的血管，瀉出鮮紅的血液，床單很快被染出大片紅，還 有源源不斷的血液噴湧而出。父親呆在原地，木訥的指著我的腳。旋即，他的臉上湧出驚恐。他控制不住的失聲哭泣，手在空中顫抖起來，高聲大呼母親，又從書架上扯出一條紅領巾，慌忙的給我包紮著，卻不失細緻。
母親被父親的呼喊聲拉出了夢境，託著一臉的倦意，快步走來。當她看到一大塊一大塊的腥紅時，愣住了。父親急急催促著，母親才緩過神來，顧不得整理凌亂的頭髮，就衝到櫃子旁，拿出車鑰匙。
爺爺奶奶也被這麼大的動靜驚醒了，快步走下樓。奶奶惶恐的扶起我的腳，嘴脣動了動，卻發不出聲。爺爺默默立在原地，注視著。
母親開車，把我送到了三醫。母親匆匆穿過走廊，透過一扇扇窗戶，尋找著醫生。我坐在父親腿上，懊惱的抓著頭髮。奶奶費力蹲下，托住我的小腿，想讓血液流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找到醫生後，他沒有立刻給我醫治，而是先詢問了費用是否交了，得到答覆後才做準備。
醫生診斷完，面無表情的告訴父母，神經和肌腱斷了。誰都意識到了。母親趕忙掏出手機，向舅舅詢問解決方法。父親垂下頭，呢喃著，好似在自責。
去往人民醫院的路上，奶奶一直唸經。她不時伸出舌頭，舔一下乾裂的嘴脣，卻沒有停歇。
父母去排隊掛號，年過六十的奶奶，背住我，跟隨著父母。她的腿和手，沒有抖動，身體穩穩的，她讓我把頭埋下來。我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老年人特殊的氣味，傳入我的鼻翼裡，勝過玫瑰。
一番周折以後，腳上的傷口，終於縫合了。但時已深夜，就只好留在醫院裡過夜。父母和奶奶坐在椅子上，身體歪靠在擋板上，不時換一下姿勢，想舒服點入睡。我躺在推車上，木訥的看著上方的電燈泡，亮而強的光線，刺入我的瞳孔。
昏昏沉沉間，一切都不再真實，然而，有一束光，在遙遠的天邊，一直照耀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