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子能客機的舷窗前，我俯瞰著大西洋波光粼粼的洋麵。“是它!”我幾乎喊出聲來：海面上出現了兩排黑點，就如空中的雁行，形成一個巨大的“人”字。那就是海神群島。當然，在地圖上，人們找不到它，它建立在墨西哥暖流之上，隸屬於“國際和平開發利用能源聯合會”的發電塔群。
飛機降落在群島右翼的一個天然島上，這裡居住著來自各國的工程技術人員和他們的家屬。走下飛機，我向四周張望，一位中國女人吸引了我的目光，好熟悉的身影，難道是……我注視著她，她好像也發現了我。沒錯，是她!雖然那文靜俊秀的臉上已爬上皺紋，雖然那油亮的烏髮已經透出幾根銀絲，但那雙眼睛，那雙放射著堅毅光芒的眼睛卻依然和她當年一樣。我們的目光碰在一起，幾乎同時叫出聲來：“梅萊!”“倪秋!”兩雙手緊緊握到一起。
略事寒暄，梅萊就急不可耐地拉我走進氣墊船，她邊起動邊打趣地說：“泥鰍，吐吐氣泡!”哈，她還記得當年的笑話!我笑著說：“老同學們都祝賀梅博士大功告成呢!‘氣泡’嘛，先談幾個你最關心的：於水在能源部生物能研究所當了主任，他的巨藻計劃已接近尾聲。高山的‘節能97’獲得重大科技成果獎。沈毅的‘民用太陽能計劃’已進人普及階段……”“你呢，超導專家同志?”“我可自愧弗如，合成超導材料MB完成後就沒什麼可提的了。”
說話間，我們的氣墊船已經停在“海神1號”洋流發電塔的平臺上。這裡有整齊的機房、宿舍，工作間都是綠色的，周圍花樹環抱。‘如果不是那高聳的塔架，你真會以為這是一個小綠島呢!放眼北望，巨大的發電塔一個接一個，分兩列伸展開去。“那邊是海神幾號?”我問。“它們弟兄15個。”梅萊說話時，臉上露出只有母親談到自己的.孩子才有的微笑。
走進工作間，只見十幾位膚色不同的技術人員坐在隔音室裡，監視著螢幕上的曲線變化。中央，幾盞冷光燈下，是海神塔群的傳真立體圖。從圖上可以看到，海神塔群雄踞在墨西哥灣外100多海里的洋麵上，呈“人”字形橫跨墨西哥灣暖流，奔騰的巨流沖人塔群，激起洶湧的浪花。梅萊指著發電塔人水口介紹說：“這種人水口損失水流能很小，結構最堅固，外端直徑長1000米，每個塔5個人水口，發電功率是兩億千瓦。15個塔就是30億千瓦。國際能源聯合會所屬洋流發電塔群有3個，我的這個塔群負責向南北美洲和西歐供電。還有一個是‘黑潮’塔群，供應歐亞，另一個是即將建成的‘狂敘’塔群，在澳洲南端，投人使用後供應澳洲、南極洲，到那時，南極的開發速度將大大提高。”
說著，梅萊按動一個電鍵，畫面換成一個巨大的網路，“應該感謝你們超導研究室的同志們，提供了合成超導線MB，全部幹線都是超導輸電。”
“真了不起!”我讚歎道。她笑了笑：“不僅如此，我們還在出水口安裝了濾氛系統，提取海水中氛，供應陸上的熱核發電系統。如今我們再也不用為能源發愁了。煤炭、石油充當能源主角的時代已成為歷史的一頁，它們正在作為化工原料發揮著更大的作用……”她滔滔不絕，為理想的實現而歡欣鼓舞。
我們回到自然島上的寓所時，已是燈火點點了。一個白人孩子來迎接我們。梅萊深情地撫摸著孩子的頭說：“這是斯特朗博士的孩子。”我知道斯特朗夫婦是在建塔過程中雙雙殉職的。國際能源聯合會把最高榮譽勳章授予了他們。我走上前，緊緊握住孩子的手。
“任何事業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梅萊博士堅毅的目光在夜色中閃亮。我們默默地聽著，聽著“譁，譁”的濤聲，那洶湧澎湃的海濤，頑強地、永不停息地衝擊著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