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那家又吵架了。像所有中國家庭一樣，我們三口或隔著門聽聽對門在罵什麼髒話，或從“貓眼”裡看看門外的狀況，然後唏噓哀嘆地走進餐廳，繼續吃飯。和對門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我的父母從來沒吵過架(至少沒有那麼頻繁)，他們恩恩愛愛，和和睦睦，平時也像孩子似地說說笑笑，唱唱跳跳。他們的婚姻走過了十八個春秋，正向第二個整十走去。十多年的風風雨雨，讓他們的愛情與婚姻越發地穩固與美麗。
母親離不開父親。有一次父親去值夜班，只有我和母親在家裡。夜裡對門又吵了起來，把我和母親都驚醒了。隨著罵聲減弱，我又沉沉地睡著了。第二天午飯時，母親對父親說：“昨夜對門又吵架了。沒有你在家，我嚇得都不敢睡了。”我覺得母親有些好笑，一箇中年人竟然如此膽小，但轉念一想，不對，這原來母親對父親竟是如此地依戀。儘管父親睡覺是鼾聲如雷，但母親卻永遠離不開這踏實的聲音，沒有父親這位“專屬守護神”在，她就缺乏安全感。隨後我就接了一句：“媽，我不是還在家嗎?”母親笑著道：“那不一樣。”確實不一樣。如果說我是母親的希望，那麼父親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在她的心中沒有人能代替父親，也只有父親才是她最踏實的肩膀。
半年前，母親病了，本縣醫生說白細胞低。但無論父親怎麼給補充營養，白細胞依舊沒有升上去。到北京檢查了兩次後，依舊沒有找到原因。看著母親的白髮日益增多，父親的兩道劍眉一下子處於了緊鎖的狀態。我知道他在擔心母親的病，擔心母親的心情。他對“病”隻字不提，說得最多的就是“多吃肉”。他要給母親樂觀與堅強。父親單獨和我說過，母親得的可能是白血病，因為我的姥爺就死於這個病。父親的心裡是最難受的，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能聽得到父親一次次按打火機的聲音，他內心焦慮的'溫度遠遠地超過了一顆顆搖曳的菸頭。所幸的是，最終的檢查結果表明母親並沒有什麼大礙。父親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他悄悄告訴我，在等待化驗結果的那些個晚上，他一個人害怕地哭過。我原來以為父親誇大了擔心，後來一想，父親說的是實情，因為“相濡以沫”這個詞裡竟然有兩個“三點水”啊!
如今，家裡買了汽車，母親的駕齡只有五個月，技術可想而知。每當母親上下班，父親都會指揮她掉頭、轉向、進出車庫。沒有父親，母親彷彿便不會開車了，不是油多給了，就是車熄火了，每打一個方向都是戰戰兢兢，換擋也顯得慢慢吞吞。我也經常指揮母親開車 ，可總是指揮不好。母親說：“還是你爸指揮的好。”父親不會開車，卻指揮好了母親。我想，這就是一種默契，十八年的愛情和生活達成的一種默契。別人總會笑話母親開車不好，但父親不會(當然我也不會)。父親嚴厲大聲地指揮是母親自信的保證。
愛情不一定有結果，但婚姻就一定要有承諾。十八年只是一個站點，生活的列車會一直地走下去。我回想起一個畫面：夏天，我們一家人傍晚去散步，我低頭繫鞋帶落在了後面，抬起頭卻看到母親挽著父親的胳膊慢慢往前走，他們不高的身子給我留下一個最浪漫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那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本文作者：張家口懷來縣沙城中學260班 武郜宇。(公眾號：語夜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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