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張愛玲的文章《公寓生活記趣》，讀到有關雨的地方，忽然心裡就被什麼叩了一下，開了。
我也是愛雨的。搬家之前，夏天裡每逢下雨，便去聽雨聲——雨聲是很好聽的——有時聽到很晚。在雨中度過的時間很快，（）有的時候聽著聽著就到了深夜，抑或是虛度一個下午，不過這樣大得雨是不多見的。
記得剛剛搬入舊房之時（那房子我住了九年），每逢下雨，從窗戶的上部分是會漏進雨水的，沿著玻璃向下流，到下部分時，再順著窗戶縫流出去，好像沖洗玻璃，外側衝洗不夠，把內側也洗了。但如此一來，後果總是很嚴重，陽臺的牆啊，地磚啊就都給泡了，一家三口一起盆盆桶桶的處理這“澡堂子”。所幸的是，父親用膩子把玻璃縫給填好了。後幾年，再沒漏過水。我是97年上的學，也就是97年秋搬入，而後98年下了那麼多雨，給我的`印象自然是極深的。
98年過了，屋裡不漏水了，可雨是年年都有的。所以我也一年年地聽下來。
最初的時候，樓前樓後都是平房，我家是二樓，所以放眼望去，就是“高人一等”的感覺。房南緊貼著樓的是一個車棚，長長的，在向南是又一些平房，裡面有一家賣饅頭的——當時還吃不到黑饅頭——向西拐角處是一個小賣店，賣饅頭的平房院子裡養著只公雞，每早要叫幾聲——這些事我竟記得這樣清——再向南就是土路了，整天烏（）煙瘴氣的，車一過，饅頭都沒得吃。好在那時車是不多的，饅頭也充足。
那些年月是總有雨的，不像現在這麼幹旱，聽雨也是常事，每逢陰天，肚子是要疼的，就呆在家裡，靜靜地聽雨。母親說我下雨時的老實是難得的——平時多少有點淘氣。窗戶不漏水，所以很悠然的坐在陽臺上，聽雨，偶爾要開窗——雨中的空氣是很不錯的，而且隔著玻璃雨聲也小——有時風向向南，開窗也吹不進雨水。雨滴打在車棚的棚蓋上，噼啪作響，也落在看車人住的鐵皮屋的屋頂上，聲音更清脆些。不知為什麼那種嘈雜的環境總讓喜愛寧靜的我感到舒服。下雨時，土路也乾淨許多，饅頭也乾淨許多。車棚後頭有根電線杆，架著很多電線——那杆子現在還立在那裡，卻沒那麼多線了——總有很多燕子立在那裡，不過現在是見不得的了。樓東頭有幾棵老楊樹，平日裡是看不見的，但在雨中可以聽見他們。
後來平房都沒了，車棚也沒了，樹也沒了。
樓南側成了個小花園，北側蓋了許多樓，聽雨，也只聽得雨水敲擊在柏油路和地磚上的聲音，和四周車來車往的引擎聲——這不是雨中獨有的——再者，便是樓北側的新樓住戶的叫罵聲了，陰雨天人的心情大都不好，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但仔細聽，還是有樹的，不過遠了些，而且也只剩樓後的老榆樹了。更近的，是淚水落在心裡的聲音。有樹的，也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