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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原文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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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州》原文賞析1

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

《黃州》原文賞析

落日繡簾卷,亭下水連空。知君為我新作,窗戶溼青紅。長記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煙雨,杳杳沒孤鴻。認得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臺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⑽。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古詩簡介

《水調歌頭·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又稱《水調歌頭·落日繡簾卷》於東坡貶居黃州的第四年,是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通過描繪快哉亭周圍壯闊的山光水色,抒發了作者曠達豪邁的處世精神。這首詞有其獨到的特色,它把寫景、抒情和議論熔為一爐,表現作者身處逆境,泰然處之,大氣凜然的精神世界,以及詞作雄奇奔放的風格。

翻譯/譯文

落日中捲起繡簾眺望,亭下江水與碧空相接,遠處的夕陽與亭臺相映,空闊無際。為了我的來到,你特意在窗戶上塗上了清油的朱漆,色彩猶新。這讓我想起當年在平山堂的時候,靠著枕蓆,欣賞江南的煙雨,遙望遠方天際孤鴻出沒的情景。今天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方體會到醉翁(歐陽修)詞句中所描繪的,山色若隱若現的景緻。

廣闊的水面十分明淨,山峰翠綠的影子倒映其中。忽然一陣颶風,江面倏忽變化,濤瀾洶湧,風雲開闔,一個漁翁駕著一葉小舟,在狂風巨浪中掀舞。見此不由得想起了宋玉的《風賦》,像宋玉這樣可笑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莊子的風是天籟之說的,硬說什麼風有雄風、雌風。其實,一個人只要具備了至大至剛的浩然之氣,就能超凡脫俗,在任何境遇中,都能處之泰然,享受到無窮快意的千里雄風。

註釋

⑴此詞於公元1082年(元豐六年)六月作。蘇轍《黃州快哉亭記》:“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即其廬之西南為亭,以覽觀江流之勝,而餘兄子瞻名之曰‘快哉’。”

⑵溼青紅:謂漆色鮮潤。

⑶平山堂:公元1048年歐陽修在揚州所建。

⑷欹枕:謂臥著可以看望。

⑸醉翁:歐陽修別號。

⑹“山色”句:出自歐陽修《朝中措》(平山欄檻倚晴空)。

⑺倒碧峰:碧峰倒影水中。

⑻一葉:指小舟。白頭翁:指老船伕。

⑼“堪笑”三句:蘭臺公子,指戰國楚辭賦家宋玉,相傳曾作蘭臺令。他有《風賦》雲:“楚襄王遊於蘭臺之宮,宋玉、景差侍,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而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宋玉因回答說“大王之雄風”與“庶人之雌風”截然不同。莊生:戰國時道家學者莊周。《莊子·齊物論》說,“人籟”是吹奏簫笛等竹器的聲音,“天籟”是發於自然的音響,即指風吹聲。蘇軾為亭命名“快哉”即取自《風賦》“快哉此風”句。但他認為風是自然之物,本身不應有雌、雄之別,大家都可享受。

⑽剛道:“硬說”的意思。

⑾一點”兩句:謂胸中有“浩然之氣”,就會感受“快哉此風”。《孟子·公孫丑上》雲:“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指的是一種主觀精神修養。

賞析/鑑賞

這首詞又名《快哉亭作》,作於東坡貶居黃州的第四年,是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通過描繪快哉亭周圍壯闊的山光水色,抒發了作者曠達豪邁的處世精神。

上片前四句以實筆寫景,目光由遠及近,然後轉入對平山堂的回憶,後五句寫平山堂,實際是以虛筆寫快哉亭,二者風光一致,對歐陽修的思念更使此亭見得親切。

過片五句再次轉回到目前,江面由靜謐安閒而忽然波瀾洶湧,作者視角也由千頃碧水聚焦於掀舞於其中的漁翁。所寫景物的象徵意義是很明顯的,那隱沒於煙雨之中的杳杳孤鴻,那忽然而起的驚濤駭浪,那隨浪掀舞的白頭漁翁,寄託著多少作者政治生涯中的感慨!正是因為這諸多感慨,使"快哉"的呼喚更為迫切。最後三句議論和兩句抒情即由此生髮出來,表現了作者超然於萬物之上的瀟灑胸襟,以及對心性修養的不懈追求,這是作者尋找的內在超越之路。在這樣的道路上,"一蓑風雨任平生",怎能不感到無限快意呢!

這首詞在藝術構思和結構上,具有波瀾起伏、跌宕多姿、大開大合、大起大落的特點。下片的描寫和議論,豪縱酣暢,氣勢磅礴,詞中出沒風濤的白頭翁形象,猶如百川匯海,含蓄地點明全篇主旨,給讀者以強烈的震撼。

全詞熔寫景、抒情、議論於一爐,既描寫了浩闊雄壯、水天一色的自然風光,又其中灌注了一種坦蕩曠達的浩然之氣,展現出詞人身處逆境卻泰然處之、大氣凜然的精神風貌,充分體現了蘇詞雄奇奔放的特色。

《黃州》原文賞析2

朝代:宋代

作者:蘇軾

  原文: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譯文

彎彎月亮掛在梧桐樹梢,漏盡夜深人聲已靜。有時見到幽居人獨自往來,彷彿那縹緲的孤雁身影。

突然驚起又回過頭來,心有怨恨卻無人知情。挑遍了寒枝也不肯棲息,甘願在沙洲忍受寂寞淒冷。

  註釋

⑴詞題一本作“黃州定惠寺寓居作”。定慧院:一作定惠院,在今湖北省黃崗縣東南。蘇軾初貶黃州,寓居於此。

⑵漏:指更漏而言,古人計時用的漏壺。這裡“漏斷”即指深夜。

⑶“時”有版本用“誰”;幽人:幽居的人,形容孤雁。幽:《易·履卦》:“幽人貞吉”,其義為幽囚。引申為幽靜、優雅。

⑷縹緲: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孤鴻:張九齡《感遇十二首》之四:“孤鴻海上來。”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三十九:“此詞本詠夜景,至換頭但只說鴻,正如《賀新郎》詞‘乳燕飛華屋’,至換頭但只說榴花。….“按兩詞均系泛詠,本未嘗有”夜景“等題,多說鴻,多說石榴,既無所妨,亦未必因之而奇妙。胡評似未諦。

⑸省(xǐng):理解,明白。“無人省“,猶言”無人識“。

⑹或以為“揀盡寒枝“有語病。稗海本《野客叢書》:”觀隋李元操《鴻雁行》曰:‘夕宿寒枝上,朝飛空井旁。’坡語豈無自邪?“此言固是。寒枝意廣泛,又說”不肯棲“,本屬無礙。此句亦有良禽擇木而棲的意思。《左傳·哀公十一年》:”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杜甫《遣愁》:”擇木知幽鳥。“

⑺沙洲:江河中由泥沙淤積而成的陸地。末句一本作“楓落吳江冷“,全用唐人崔信明斷句,且上下不接,恐非。

1、 俞平伯.唐宋詞選釋.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10月版:第106-107頁

2、 陸林編注.宋詞.北京: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2年11月版:第67頁

3、 蘅塘退士 等.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華文出版社,20xx年11月版:第212頁

  賞析

蘇軾被貶黃州後,雖然自己的生活都有問題,但他是樂觀曠達的,能率領全家通過自身的`努力來渡過生活難關。但內心深處的幽獨與寂寞是他人無法理解的。在這首詞中,作者借月夜孤鴻這一形象託物寓懷,表達了孤高自許、蔑視流俗的心境。

上闋寫的正是深夜院中所見的景色。“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營造了一個夜深人靜、月掛疏桐的孤寂氛圍,為''幽人''、''孤鴻''的出場作鋪墊。“漏”指古人計時用的漏壺:“漏斷”即指深夜。在漏壺水盡,更深人靜的時候,蘇軾步出庭院,抬頭望月,這是一個非常孤寂的夜晚。月兒似乎也知趣,從稀疏的桐樹間透出清暉,像是掛在枝椏間。這兩句出筆不凡,渲染出一種孤高出生的境界。接下來的兩句,“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周圍是那麼寧靜幽寂,在萬物入夢的此刻,沒有誰像自己這樣在月光下孤寂地徘徊,就像是一隻孤單飛過天穹的悽清的大雁。先是點出一位獨來獨往、心事浩茫的“幽人”形象,隨即輕靈飛動地由“幽人”而孤鴻,使這兩個意象產生對應和契合,讓人聯想到:“幽人”那孤高的心境,正像縹緲若仙的孤鴻之影。這兩句,既是實寫,又通過人、鳥形象的對應、嫁接,極富象徵意味和詩意之美地強化了“幽人”的超凡脫俗。物我同一,互為補充,使孤獨的形象更具體感人

下闋,更是把鴻與人同寫,“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這是直寫自己孤寂的心境。人孤獨的時候,總會四顧,回頭的尋覓,找到的是更多的孤獨,“有恨無人省”,沒有誰能理解自己孤獨的心。世無知音,孤苦難耐,情何以堪?“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寫孤鴻遭遇不幸,心懷幽恨,驚恐不已,在寒枝間飛來飛去,揀盡寒枝不肯棲息,只好落宿於寂寞荒冷的沙洲,度過這樣寒冷的夜晚。這裡,詞人以象徵手法,匠心獨運地通過鴻的孤獨縹緲,驚起回頭、懷抱幽恨和選求宿處,表達了作者貶謫黃州時期的孤寂處境和高潔自許、不願隨波逐流的心境。作者與孤鴻惺惺相惜,以擬人化的手法表現孤鴻的心理活動,把自己的主觀感情加以物件化,顯示了高超的藝術技巧。

這首詞的境界高妙,前人謂“似非吃煙火食人語”。這種高曠灑脫、絕去塵俗的境界,得益於高妙的藝術技巧。作者“以性靈詠物語”,取神題外,意中設境,託物寓人;對孤鴻和月夜環境背景的描寫中,選景敘事均簡約凝練,空靈飛動,含蓄蘊藉,生動傳神,具有高度的典型性。

  創作背景

據史料記載,此詞為公元1082年(元豐五年)十二月或公元1083年(宋神宗元豐六年)初作於黃州,定慧院在今天的湖北黃崗縣東南,又作定惠院,蘇軾另有《遊定惠院記》一文。由上可知這首詞是蘇軾初貶黃州寓居定慧院時所作。蘇軾因所謂的“烏臺詩案”,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蘇軾自公元1080年(元豐三年)二月至黃州,至公元1084年(元豐七年)六月移汝州,在黃州貶所居住四年多。

《黃州》原文賞析3

黃州

侷促常悲類楚囚, 遷流還嘆學齊優。

江聲不盡英雄恨, 天意無私草木秋。

萬里羈愁添白髮, 一帆寒日過黃州。

君看赤壁終陳跡, 生子何須似仲謀!

賞析/鑑賞

此詩作於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時放翁西行入蜀,舟過黃州,見前代遺蹟,念時事艱危,嘆英雄已矣,顧自身飄零,無限傷感,油然而起,遂形諸詩篇。故題為《黃州》,詩卻非常專詠黃州;看似詠古之詩,實是傷感之作。讀此詩,決不可拘泥於題目,泥於文字,當於詞意悽愴之處,識其激憤之情;於筆力橫絕之處,求其不平之氣;於音節頓挫之處,聽其深沉之慨。 放翁越人,萬里赴蜀,苦為微官所縛,侷促如轅下駒。故首句即標其情,自卑如楚囚之難堪。《史記·樂書》:“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司馬貞《索隱》:“齊人歸女樂而孔子行,言不能遂容於魯而去也。”此所謂“齊優”,與放翁行跡,殊不相類。故此句“齊優”二字,實放翁信手拈來,率爾成對,未必真用以自喻。首聯所寫,全在“侷促”、“遷流”四字,若泥於“楚囚”、“齊優”,以為放翁必有所指,反失詩意。

黃州位於長江中游,三國爭雄之地。杜甫詩:“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八陣圖》)頷聯出句,即借用杜詩。此句“英雄”,似可指已被長江巨浪淘盡的三國風流人物。但放翁之意,本不在懷古,故此“英雄”實是自道。其恨,正是上聯所言“侷促”、“遷流”之恨,是歲月蹉跎、壯志未酬之恨。頷聯對句從李賀詩“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銅仙人辭漢歌》)中化出。人雖多情,天意無私。衰蘭送客,秋草迎人,於人倍增傷感,於天卻是時之當然。而天之無情,又正襯托出人心之不平。此聯文約意深,筆力絕高。 頸聯緊接上聯。萬里羈愁,正是英雄之恨;頻添白髮,又與草木搖落相映;一帆寒日,對照兩岸秋聲;黃州城下,點出興感之地。放翁於此時、此地、此景,總是無限感慨,不能不吐,但又不欲暢言,故但借眼前景象,反覆致意。中間兩聯,雖所寫情景相似,但筆法錯綜,變化無端。

長江、漢水流域,有赤壁多處。蘇軾謫官黃州,誤信其地傳說,言“簧周西山簏,鬥入江中,石色如丹,傳雲曹公敗處,所謂赤壁者。”(《苕溪漁隱叢話後集》)數遊其地,作賦填詞,語意高妙,堪稱古今絕唱。其實蘇軾所遊之處,乃黃岡城外赤鼻磯,三國“赤壁之戰”舊址,在今湖北蒲圻縣東北,兩者並非一地。但黃州赤壁,卻因蘇軾之故,聲名大振。後人過黃州遂思赤壁,見痴壁又必追憶昔日英雄。特別在偏安半壁,強敵入犯之時,更是思英雄再世,與敵抗衡。放翁於此,卻偏道赤壁已成陳跡,萬事盡赴東流,世事成敗,又何足道,生子何須定似仲謀。放翁一生,志在恢復失地,即使僵臥孤村,猶夢鐵馬,提筆狂書,思驅敵人,決不會出此消極之言。明王嗣奭評杜甫詩句“儒術於我何有哉,孔丘盜跖皆塵埃”時“說總是不平之鳴,無可奈何之詞。”(《杜臆》)此詩末聯,也正是因為當時小朝廷不思振作而發出的無可奈何的不平之鳴。 陸游抒寫愛國熱情的詩篇,有的高亢激昂,一瀉千里,有的則悲痛低沉,哀惋悱惻。這首七律基調低沉,是後一型別的代表。

《黃州》原文賞析4

侷促常悲類楚囚,遷流還嘆學齊優。

江聲不盡英雄恨,天意無私草木秋。

萬里羈愁添白髮,一帆寒日過黃州。

君看赤壁終陳跡,生子何須似仲謀!

翻譯

我常常為自己的身不由己悲傷,就好像楚鍾儀被囚禁一樣;又嘆息自己被貶謫放逐,還要學齊國倡優討好尊上。

大江奔流,流不盡英雄的遺恨;天意無私,寒秋草木依舊枯黃。

萬里遠行,旅愁使我平添了白髮;船過黃州,風帆浴著冰冷的日光。

請看當年三國鏖戰的赤壁,如今早已成為陳跡;男兒不再能建功立業,何必再學習孫權的榜樣。

註釋

黃州:地名。在今湖北武漢市東,長江北岸,東坡赤壁在此。

侷促:受約束而不得舒展。

楚囚:《左傳·成公九年》:“晉侯觀于軍府,見鍾儀。

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也?’

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此典後人多用來指處於困境而不忘故國的人,這裡與“侷促”並提,則主要用“南冠被縶”之義。“被縶”則失去自由,“南冠”表示陸游心繫江南故鄉。

遷流:遷徙、流放,指被遠遣到巴蜀任職。

齊優:齊國的優伶。《史記·樂書》:“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後借指一般優伶。優伶須曲意承歡,討好於人,陸游正用此意。

英雄:此處指三國赤壁之戰中孫權、周瑜等人。

天意無私:大自然無所偏愛。無私,無私情,無偏向。

秋:凋零的時期。

羈愁:旅途之愁。

赤壁:在今湖北省蒲圻縣。公元208年,周瑜大破曹操之地。蘇軾《赤壁賦》和《念奴嬌》詞誤以黃州赤鼻磯為赤壁,陸游在《入蜀記》第四有辨證,此處姑從蘇軾詩文生髮。“生子”

句:《三國志·吳書·吳主傳》:“曹公望權軍,嘆其齊肅,乃退。”裴松之注引《吳歷》:“公見舟船器仗軍伍整肅,

喟然嘆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這裡反其意而用之,說既然南宋朝廷不思北伐,生子如孫仲謀又有何用!仲謀,三國吳主孫權字。

賞析

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陸游受命為四川夔州通判,次年,他沿江前往赴任,於八月間到達黃州。 見前代遺蹟,念時事艱危,嘆英雄已矣,顧自身飄零,無限傷感,油然而起,遂形諸詩篇。

首聯詩人悲嘆自己的難堪。作者一生窘境無限:紹興中應試為秦檜所黜,積極參與張浚的抗金規劃,又被罷斥還鄉,此次又放任“難於上青天”的蜀地,如一個被俘的囚犯,處境十分窘迫。猶似“不能與齊優遂客於魯”的孔仲尼。孔仲尼與“齊優”道不合棄生養自己的魯國去周遊列國。司馬貞《索隱》:“齊人歸女樂而孔子行,言不能遂容於魯而去也。”此所謂“齊優”,與放翁行跡,殊不相類。故此句“齊優”二字,實放翁信手拈來,率爾成對,未必真用以自喻。首聯所寫,全在“侷促”、“遷流”四字,若泥於“楚囚”、“齊優”,以為放翁必有所指,反失詩意。

頷聯詩人借景鳴心中的不平。黃州位於長江中游,三國爭雄之地。杜甫詩:“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八陣圖》)頷聯出句,即借用杜詩。此句“英雄”,似可指已被長江巨浪淘盡的三國風流人物。但放翁之意,本不在懷古,故此“英雄”實是自道。其恨,正是上聯所言“侷促”、“遷流”之恨,是歲月蹉跎、壯志未酬之恨。頷聯對句從李賀詩“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銅仙人辭漢歌》)中化出。人雖多情,天意無私。衰蘭送客,秋草迎人,於人倍增傷感,於天卻是時之當然。而天之無情,又正襯托出人心之不平。此聯文約意深,筆力絕高。

頸聯續上聯,借眼前之景,反覆致意“英雄”之恨。那萬里入蜀的羈旅之愁,韶華易逝壯志難酬之恨,使作者雙鬢頻添銀絲。孤舟秋日過黃州,兩岸秋聲不斷,秋草衰萎,霜木知秋疏染,令作者感慨無限。萬里羈愁,直接點明“英雄”之恨;頻添白髮,又與草木搖落相映;一帆寒日,對照兩岸秋聲;黃州城下,點出興感之地。放翁於此時、此地、此景,總是無限感慨,不能不吐,但又不欲暢言,故但借眼前景象,反覆致意。中間兩聯,雖所寫情景相似,但筆法錯綜,變化無端。

尾聯詩人借景感事言志。赤壁尚在,但英雄不可再世,古戰場已成舊址,萬事盡付東流,世事成敗不足道,因而作者認為“生子不須似仲謀”了。此聯中詩人借赤壁陳跡感嘆朝廷偏安半壁,強敵入侵,思無英雄與敵抗衡,自己雖似仲謀,志在恢復失地,驅逐強敵,但又得不到不思振作小朝廷的重用,還放外任萬里之外的蜀地。只有提筆狂書,遂豪情壯志形諸於詩篇了。長江、漢水流域,有赤壁多處。蘇軾謫官黃州,誤信其地傳說,言“簧周西山簏,鬥入江中,石色如丹,傳雲曹公敗處,所謂赤壁者。”(《苕溪漁隱叢話後集》)數遊其地,作賦填詞,語意高妙,堪稱古今絕唱。黃州赤壁,卻因蘇軾之故,聲名大振。後人過黃州遂思赤壁,見痴壁又必追憶昔日英雄。特別在偏安半壁,強敵入犯之時,更是思英雄再世,與敵抗衡。放翁於此,卻偏道赤壁已成陳跡,萬事盡赴東流,世事成敗,又何足道,生子何須定似仲謀。放翁一生,志在恢復失地,即使僵臥孤村,猶夢鐵馬,提筆狂書,思驅敵人,決不會出此消極之言。明王嗣奭評杜甫詩句“儒術於我何有哉,孔丘盜跖皆塵埃”時“說總是不平之鳴,無可奈何之詞。”(《杜臆》)此詩末聯,也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不平之鳴。

題為《黃州》,詩卻非常專詠黃州;看似詠古之詩,實是傷感之作。華東師範大學教授黃珅認為“理解此詩,不可拘泥於題目、文字,當於詞意悽愴之處,識其激憤之情;於筆力橫絕之處,求其不平之氣;於音節頓挫之處,聽其深沉之慨。 放翁越人,萬里赴蜀,苦為微官所縛,侷促如轅下駒。”陸游抒寫愛國熱情的詩篇,有的高亢激昂,一瀉千里,有的則悲痛低沉,哀惋悱惻。這首七律基調低沉,是後一型別的代表。

《黃州》原文賞析5

閭丘大夫孝終公顯嘗守黃州,作棲霞樓,為郡中勝絕。元豐五年,餘謫居黃。正月十七日,夢扁舟渡江,中流回望,樓中歌樂雜作。舟中人言:公顯方會客也。覺而異之,乃作此詞,蓋越調鼓笛慢。公顯時已致仕在蘇州。

小舟橫截春江,臥看翠壁紅樓起。雲間笑語,使君高會,佳人半醉。危柱哀弦,豔歌餘響,繞雲縈水。念故人老大,風流未減,獨回首、煙波裡。

推枕惘然不見,但空江、月明千里。五湖聞道,扁舟歸去,仍攜西子。雲夢南州,武昌東岸,昔遊應記。料多情夢裡,端來見我,也參差是。

翻譯

小船橫渡春天的江面,我睡在船中看兩岸翠綠的山巒,其間有一座紅色的高樓。那高高的棲霞樓直入雲端,笑語聲陣陣飄出,這是太守您在雅聚啊,美麗歌女都已醉意朦朧。演奏音樂聲音高亢悲怨。這歌聲迴旋,悠揚動聽,飄蕩在雲水之間。您雖然年事已高,但風流瀟灑仍一如從前。我夢遊春江,回頭只看到您在煙波之中。

推開枕頭坐起身朱,這才發現是一場夢,眼前不見老友,只有空蕩蕩的江面,明月的清光無限。太守您懂得功成身退之道,已然早早去到蘇州隱居了。您一定還記得當年我們在黃州之時吧,我們曾四處遊玩,十分快樂。您是多情之人,料想您也定在夢中夢到我了,那情形大概就和我夢到您是一樣的吧。

註釋

棲霞樓:唐宋時期黃州的四大名樓之一。最早為江西臨川人王義慶所建,後為閭丘孝終守黃州時重建。

閭丘大夫孝終公顯:即閭丘孝終,字公顯。作者友人。曾任黃州知州,致仕(退休)後歸蘇州故里。

勝絕:絕佳的名勝。

扁舟:小船。

鼓笛慢:據考證指詞牌“水龍吟”。

致仕:退休。

截:直渡。

紅樓:指棲霞樓。

雲間:形容棲霞樓之高。

高會:雅聚。

危柱哀弦:指演奏音樂,樂聲悽絕。危,高,謂定音高而厲。柱,箏瑟之類樂器上的枕木,移至高處則聲高厲。哀弦,指聲音悲怨。“豔歌”

兩句:用秦青“響遏行雲”典故。

繞雲縈水:形容歌聲高亢迴旋,悠揚動聽。

故人老大:言閭丘孝終年事己高。老大,年歲大。

惘然:迷茫的樣子。“五湖”

三句:五湖,泛指太湖一帶地方。西子,西施。春秋時期,越相范蠡輔佐越王勾踐滅吳。勾踐命他為上將軍,但他知道大名之下難以久居,就攜帶寶珠,乘舟浮海,終不返。傳說范蠡還攜帶西施出走。

雲夢南州:指黃州,因其在古云夢澤之南。

武昌東岸:亦指黃州。武昌為今湖北鄂城,與黃州隔江相對。長江經黃州時南流,黃州在武昌東岸。

多情:多情的人,指閭丘孝終。

端來:準來,定來。

參差是:大概如此,指如自己夢見閭丘孝終的情形。

賞析

這首詞前面的小序交代了背景和寫作經過。詞雖然是寫夢,但一開篇卻像是正在展開的令人興致飛揚的現實生活。

“小舟橫截春江,臥看翠壁紅樓起。”“橫截春江”,就是序中所說的“扁舟渡江”。長江波深浪闊,渡江的工具不過是古代的木帆船,而句中所用的警示極快當的“橫截”二字,可見詞人那種飄飄欲仙的豪邁之氣。“臥看”,意態閒逸。又因在舟中“臥看”高處,岸上的翠碧紅樓必然更有矗天之勢。春江水是橫向展開的,翠碧紅樓是縱向的。一縱一橫,展示出一幅飛動而開展的圖景。

“雲間笑語,使君高會,佳人半醉。危柱哀弦,豔歌餘響,繞雲縈水。”六句寫閭丘公顯在棲霞樓宴會賓客,席上笑語,飛出雲間;美人半醉,伴隨絃樂唱著豔歌,歌聲響遏行雲,縈迴於江面。這裡從聽覺感受,寫出樂宴的繁華。而由於詞人是在舟中,並非身臨高會,所以生出想象和悵望:“念故人老大,風流未減,獨回首、煙波裡。”前兩句由對宴會的描寫,轉入對閭丘公顯的評說,著重點其”風流“。後二句回首往事,從悵望裡寫出茫茫煙波和渺渺情懷。雖是那種特定環境中的情與景,但撲朔迷離,已為向下片過渡做了準備。

下片開頭,把上片那些真切得有如實際生活的描寫,一筆啟開。“推枕惘然不見,但空江、月明千里。”僅僅十三個字,就寫出了由夢到醒的過程,乃至心情與境界的變化。“惘然不見”點心境,與下句“空江、月明千里”實際上是點與染的關係。醒後周圍景色空曠,與夢中繁華對照,更加重了惘然失落之感。不過,正因為茫然失落,而又面對江月千里的浩淼景象,更容易引起浮想聯翩。以下至篇末,即由此產生三重想想。“五湖聞道,扁舟歸去,仍攜西子。”是想象中閭丘公顯的現實境況:他過著退休生活,像范蠡一樣,攜同美人,遊覽五湖。“扔攜西子”應上面”風流未減“”佳人半醉“等描寫,見出閭丘公顯的生活情調一如既往。“雲夢南州,武昌東岸,昔遊應記。”追思閭丘公顯。作者曾在這夢之南、武昌之東的黃州一帶遊覽,其情其景,仍然留在閭丘公顯與作者記憶裡。“料多情夢裡,端來見我,也參差是。”進一步推想重拾情誼的老友,會再夢中前來相見,剛才那真切的情景,差不多就是吧。這三層,由設想對方處境,一直到設想“夢來見我”,迴應了上片,首尾相合,構成一個藝術整體。而在行文上,由“江月”到“五湖”,到武昌東岸,再由昔遊引出今夢。種種意念活動互相發生,完全如行雲流水之自然。

作者寫一場美好的夢。所夢的故人風流自在,重視情誼。彼此間既有美好的昔遊,又有似真似幻的“夢來見我”的精神交會。其情調是浪漫的,因而有人認為這首詞帶有仙氣。這從作者精神活動的廣闊自由,從筆致的空靈浩淼看,並非沒有根據。但如果因此認為詞中所夢所想,都是也在一種神仙般的快樂心境上產生的,恐怕也不符合實際。蘇軾謫居黃州,是他受打擊非常沉重的時期。在實際生活中孤獨寂寞,與親朋隔絕離散,甚至音信不通。而另一方面,蘇軾性格中又有豁達的、善於在逆境中自我派遣的特點。因之像詞中所寫的夢境和夢醒後的懷想,實質上是在孤獨寂寞中,對自由、對友情、對生活中美好事物的一種嚮往。作者實際處境的孤獨寂寞,雖然被他所寫的色彩繽紛的夢境、昔遊等所籠罩,但又並非掩蓋無餘。

此詞上下片銜接處的“空回首,煙波裡”與“推枕惘然不見,但空江月明千里”,感情之悵惘,身世之孤孑還是很清楚的。結尾處不說自己夢故人,而想象故人夢來見自己。正像一切事物在超負荷重需要有超劑量的補償一樣,是由異常寂寞的心境上產生出來的浪漫幻想。這使得這首詞在風流瀟灑中又有沉鬱之致。這種沉鬱,正是詩人實際處境、心情的一種反應。

創作背景

這首詞當作於宋神宗元豐五年(1082年)正月。元豐五年(1082年)正月十七日,他夢見自己乘一葉扁舟橫渡長江,中流回望,見棲霞樓上燈火輝煌,歌樂雜作。蘇軾醒來,自覺此夢奇異,心想閭丘孝終此時已致仕住在蘇州,入其夢一定有所因緣,於是作詞抒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