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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灞橋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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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詩歌瘋長的季節,我馳車路過西安市東部的灞橋。

抒情散文:灞橋詩夢

灞橋在灞上,漢高祖劉幫入關中曾在此駐軍。附近有漢文帝劉恆的陵墓,名灞陵;陵下有水,名灞水;水上有橋,名灞橋。灞橋是生長詩歌的地方,“客從東來,衣上灞凌雨”,“濯濯長亭柳,陰連灞水流”,那橋,那水,那雨雪,那柳枝,無不蒙著一層悽美的詩愁,形成唐詩中的一道靚麗風景。唐代不能沒有詩歌,詩歌不能沒有灞橋,灞橋不能沒有風雪和柳色。曾經燈下咀嚼唐詩,咀嚼“巴山夜雨”,咀嚼“西出陽關”,咀嚼“客舍幷州”,咀嚼古人的無窮感慨,一千遍地想像著夢裡灞橋:或風雪彌天,瘦驢,蹄印,驢背上清峭如一枝狼毫的詩魂,著寬袍大袖,在雪地裡尋覓,覓梅蕊中溢著清香的精靈,朔風中扇著白翅的素蝶,把遺落的激情拾進詩囊,吐一串羲和敲日的玻璃響。亦或“渭城朝雨”的清晨,飲著露,吸著風,讓朝靴上沾幾星泥土,折一支柳送摯友東歸,唱著“楊柳含煙灞岸春,年年折柳為行人”,唱著“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直唱到醉面酡顏,風流人散,把每一片柳葉都唱成了詩。別愁“長條折盡減春風”吧,明年柳又發新枝呢!會長出李白、杜甫、王維、杜牧、白居易、李商隱……長出整個唐代詩歌的輝煌。

非常遺憾,我沒有見到夢裡的.灞橋,既沒有見著漢代“人跡板橋霜”的木橋,也沒有見著唐代“唯有垂楊管別離”的石橋。車近灞橋時,撲入眼廉的是鋼筋水泥的高速公路和“灞橋收費站”的赫然大字。我的心直往下沉,這就是使我醉入詩叢的灞橋嗎?那“風姿絕殊”的灞橋柳呢?柳當是有的,但稀疏、瘦小,顯然是新植的,了無大唐詩韻。幸而當代人不識離愁,也淡化了詩情,否則它們是負載不起“灞陵傷別”如山的沉重的。灞水還在,但早已被歲月擰乾,成一條夾在唐詩中的標本。而滿河的碎石,半被沙埋,那就是唐詩的殘骸嗎?時已轉夏,風雪自然沒有,我想即使是風雪彌天的隆冬,怕也見不著顛躓於雪地裡的詩魂。最剌眼的還是“灞橋收費站”幾個大字,使我想起了宋代潘大臨吟詠“滿城風雨近重陽”時,聞催租人至而演驛了一則“催租敗興”的故事。

與漢唐相比,今天的灞橋無疑是闊氣多了。但是能說明什麼呢?灞橋是詩的灞橋,折了詩的翅膀,灞橋還能在詩意的天空飛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