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來欲而不得的殘夢困擾著我。年少時，看到玩伴拿著生日小禮物炫耀，我立刻轉身跑開掩面啼泣不停地喊著：“媽媽、媽媽”；青年時期，每當同學或同事生日聚會，我都藉故推辭遠離不屬於我的熱鬧場面；婚後，妻提過幾次為我過生日，我不通人情、不識好歹地拒絕了。
生日，於我而言，幾乎是個忌諱的詞。
體弱多病的母親生下我之後有個女兒貼心的希望再次破滅。70年代的農村，在有兒有女才有福有貴的思想作祟下，可憐的母親不顧病情的惡化繼續懷夢。弟弟８歲那年的冬天，母親的英靈在愁雲慘霧中無奈地嗚咽。
父親在艱難的歲月中掙扎，既要為全家餬口度日而勞碌，又要千方百計地償還為母親治病的債務，無暇顧及我們的生活細節，更別談去“浪漫”生日了。被風吹撒的種子，在泥土裡隨遇而安默默成長，漸漸忘卻了落地的時刻，亦如我們的生日。日子好過後，父親努力地追憶，多方求證，總算找回了老大、老么的'生日，二哥和我的就成了不解之謎，出生的年份倒還千真萬確。
後來辦居民身份證，參照村裡的同齡人估填了生日。二哥屁巔屁巔的，拿著那道假符每年都要混上一碗肉絲荷包蛋壽麵。我生性倔強，較真，堅決不認身份證上11月13日是我的生日。每當別人提起我生日，母親病殃殃的痛苦就浸透心田。兒奔生，母奔死，每個人都不該忘乎所以的慶祝生日快樂，應該首先感激、報恩含辛茹苦，懷胎十月的孃親！讀了幾年書的我頑固不化，總是幻想在真正的生日那天感恩母親。於是，40年來我沒有慶祝過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