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井是大地的窗戶，星星是夜空的窗戶；
漩渦是江河的窗戶，黑洞是山嶺的窗戶；
閃電是烏雲的窗戶，彩虹是雨野的窗戶；
野火是荒原的窗戶，紅蓮是荷塘的窗戶；
理想是人生的窗戶，沉默是思想的窗戶；
愛情是青春的窗戶，追求是成功的.窗戶；
我的窗戶是什麼？
我的眼睛。
我眼睛的窗戶是什麼？
我的心靈。
二
假如我們築起三百層的高樓，不開一個窗戶；
假如我們呆在地窖裡，用枯枝遮住窖口；
假如我們走在黑夜裡，不拿一根蠟燭；
假如我們聚在小船上，不搖一聲槳櫓；
假如我們顫抖在南極，永遠看不到太陽；
假如我們放飛一隻鴿子，卻拉住粗粗的繩索；
假如盲人站在十字路口，卻聽不到汽笛的鳴叫；
假如夢者永遠做夢，一點也不願甦醒。
三
屋頂上掀掉幾片土坯，裝上幾片琉璃；
他取掉了窗格上釘緊的玻璃，釘上綠色的窗紗，
他又開啟門，捲起門簾，門簾上繡著七色的花朵。
而他卻關緊大門，關緊小窗，點亮微弱的油燈。
四
風吹滅了油燈，
月亮鑽進了雲層，
星星墜落在水中，
水跌進地洞。
五
春天，紅色鳥兒、白色鳥兒、藍色鳥兒常常棲上我的窗櫺，長長的柳絲翻弄著我滿架的書籍，八哥兒、斑鳩的歌唱鑽進了我的視窗。
夏天，一陣風吹到我的額頭，一陣香飄進我的眉頭，一陣閃電劃過我的肩頭，一陣洪水湧進我的心頭。
秋天，楓葉一簇簇落在窗前，落在地面，大雁一群群歇在椿樹上，秋雨一聲聲敲在石板上，秋山一座座換了容顏。
冬天，北風吹動著窗簾，雪花落在眼前，眼睛遙遠著積雪，火光照亮了冰凌。
一天又一天，在窗前，在眼前，在季節的前面。
六
“是誰在那兒敲打著什麼？吵死人了！”
“這黑屋子太悶熱了，鑽一個窗戶，吸吸新鮮空氣吧。”
“太費力啦，老弟，睡你的安穩覺吧。”
“外面的空氣多麼涼爽，多麼清新！”
“但外面也有雨、有雪，還有瀰漫的黃沙，你不怕雷聲擊穿你的耳膜嗎？”
“外面的陽光多麼明亮，多麼溫暖！”
“但是放下你的鋤把，不要再勞作啦，睡夢未醒的人太疲憊了。”
“難道我們會被悶死嗎？”
“悶死的不是你一個人呀！”
“我們是不要悶死啦？朋友們，快起來！快起來，我們來開一個窗戶，不然我們要悶死啦。”
七
“對！乾脆將這整個屋頂掀掉。”
“對，掀掉這屋頂！讓外面的世界全都湧進來吧！”
“啊呀，你們竟要掀掉屋頂？你們膽大包天！”
“大家用力吧！嘿呀！嘿呀！嘿呀……”
“好吧，好吧，我給你們開一個小小窗戶，行了吧！”
“嘿呀！嘿呀！嘿呀！大家用力吧。”
“好好好，我給你們開兩個窗戶吧！”
“大家用力吧，嘿呀！嘿呀！嘿呀！……”
“我給你們開三個窗戶吧！”
“嘿呀！嘿呀！嘿呀！大家用力吧……”
八
窗戶開在燈芯上，窗戶開在枝頭上；
窗戶開在鐘樓上，窗戶開在燈標上；
窗戶開在海面上，窗戶開在山崗上；
窗戶開在車燈上，窗戶開在鷹翅上；
窗戶的窗戶開在什麼地方？開在太陽升起的地方。
太陽的窗戶開在什麼地方？開在看不到的遠方的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