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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鞋裡的愛散文

文學 閱讀(3W)

我喜歡穿布鞋,腳掌很舒服,也不出汗;走在路上,有種很輕盈的感覺。在現今的城市裡,布鞋並不是多麼的稀缺,街市上開了很多老北京布鞋店,而我也喜歡買來穿。只是,那些布鞋和母親做的,肯定沒法比,只有母親做的布鞋裡充滿了濃濃的愛。

布鞋裡的愛散文

我的衣櫃裡有一雙母親親手做的布鞋,但我一直捨不得穿,因為我不忍母親勞累。從我記事起,只要我的布鞋穿破了,母親便會做新的。我每次給母親打電話時,她都會問那雙布鞋穿破了沒?我說還好著,母親聽了,頓時一笑,說我小時候可費鞋了;沒想到,長大後這麼的節省。我對母親說,這都是您教導有方的結果。母親一聽,頓時笑了,她笑得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母親知道那雙布鞋為何沒被穿破的原因,這是母子之間的默契,誰也沒說破。母親老了,沒有多餘的力氣做布鞋了。那雙布鞋,母親做了很久,針線也不如以前,但我看在眼裡,卻是滿滿的感動。布鞋看起來簡單,但製作過程卻是繁冗至極。首先,要在天氣好的時候,打袼褙;等那些袼褙晾晒好後,再拿來鞋樣剪出鞋底;之後是納鞋底、做鞋幫;最後再將鞋幫和鞋底納起來。整個過程曲曲折折、坎坎坷坷,融進了母親的汗水以及母愛的點滴。雖然做布鞋的過程很複雜,對於母親來說,多麼的繁瑣,都不算什麼,只因一切為了孩子。

秋天的陽光很溫暖,此時的陽光剛剛好,正是打袼褙的最佳時機。打袼褙的關鍵因素在於陽光的強度,陽光既不能像夏日那般的酷熱,會把袼褙晒裂;也不能像冬日那般的脆弱,很難晒乾袼褙。一到初秋,每位母親都會在院裡打袼褙。母親打袼褙的時候,我都待在身旁,雖然幫不了什麼忙,但我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

打袼褙前,母親先要熬一小盆漿糊。母親站在鍋臺邊忙,我蹲在灶臺前燒火。母親手握擀麵杖使勁在鍋裡攪,我使勁拉著風箱,耳邊不時傳來“吧嗒、吧嗒”的風箱聲以及擀麵杖觸碰鍋底的“刺啦”聲。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漿糊熬好了,母親笑了,我也跟著笑了。母親的笑裡,既有心疼兒子的笑,也有對兒子懂事而欣慰的笑;而我的笑很純粹,只是對新鞋的渴望。

我端著漿糊,來到院裡的草垛子旁,母親拿來提前收集好的各種各樣的碎布,那些布片的顏色花花綠綠,形狀有長、有短、有圓、有方。在提前鋪好的涼蓆上,母親先刷一層薄薄的漿糊,將一塊一塊的碎布粘上去。母親做起活來,很仔細、很用心。只見她蹲在席子旁,一邊刷著漿糊,一邊將手裡的碎布粘在合理的位置。碎布的形狀千奇百怪,有時找不到合適的碎布。如果是我直接胡亂找塊貼上去,母親卻一直在找,直到發現最合適的為止。母親一貫提倡節儉。在此處,母親將“節儉”二字為我完美詮釋。她一邊忙著手裡的活,一邊對我說:“不管幹什麼,都要注意節約。就像打袼褙,看起來都是一塊塊的碎布,毫不起眼。如果浪費一小塊,積攢的多了,那不知要少打多少袼褙,少做多少雙鞋。”聽著母親的諄諄教誨,我看著打好的袼褙,心裡甜滋滋的。其一,我即將有新鞋穿;其二,母親的話觸動了我的心扉。

當母親的身影與地面有了小小的銳角時,母親忙完了,看著眼前溼漉漉的五顏六色的袼褙,我的心裡甜甜的。我和母親一起將打好的袼褙晾在院裡的草垛子上,在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打好的那張袼褙花花綠綠的,很是耐看。秋日的陽光很體貼,好像明白那塊袼褙的重要性似的,短短三兩天的工夫,那塊袼褙便晾好了。我伸手捏了捏,硬邦邦的,和之前的一塊塊軟軟的碎布相比,真的太神奇了。

寂靜的夜裡,在昏暗的燈光下,母親拿出大大小小的鞋樣,開始剪袼褙。袼褙被晒乾後,真的很硬,母親剪的時候,手上、胳膊肘以及額頭的青筋高高地鼓了起來,母親費力地剪著。孩提時的我很懂事、很天真,看著母親勞累的樣子,在她正在整理剪下來的袼褙時,我拿來剪刀,學著母親的模樣,將鞋樣貼在袼褙上,拿起剪刀,開始剪,只是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剪刀的開口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母親摸了摸我的後腦勺,親切地對我說:“好孩子,等你長大了,你就能剪了。”聽著母親的話,我渴望自己能快點長大。只要我長大了,有力氣了,便可以幫母親剪袼褙。

母親對照大大小小的鞋樣,剪好了鞋底。我拿過來,放在鼻尖,使勁嗅了嗅,有股漿糊的味道,也有一縷淡淡的布香,這些香裡頭又滲透著暖暖的母愛。眼前的鞋底都出自於母親的雙手,那份親切的愛意也滲入其內。我伸手摸了摸,硬硬的,但心裡卻是軟和的。

我手裡拿著鞋樣,看著母親在閃閃的燈光下忙著剪袼褙,我的雙眼漸漸模糊起來,母親的身影也一閃一閃的,夢如期而至。母親正在納鞋底,袼褙很硬,她納得很吃力,往往要使很大的勁,才能將鋼錐的針尖刺穿厚厚的袼褙,再拿來別在頭髮裡的針,引導繩子穿入那個小孔。就這樣,母親一針一線納著鞋底,即使手累了,依然不肯休息,繼續忙著手裡的活。看著母親辛苦勞累的樣子,我的心裡不是滋味,儘管孩提時不諳世事,但心裡依然很痛,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母親為我擦了擦淚水,細語安慰了我,繼續忙了起來。

母親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只有頭頂的電燈知道了。改日清晨,我從夢裡醒來,看著靠在炕頭熟睡中的母親。燈光一閃一閃的,沒納完的鞋底還在母親的手裡,那根鋼錐還插在鞋底上,別在頭髮裡的針線還在。耳邊傳來母親那均勻的呼吸聲,我小心起來,生怕打擾了母親的睡眠,穿衣服時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我走下炕,關了燈。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但母親還是醒了。雖然母親很疲憊,但她依然掙扎著起來。

母親納完了鞋底,去鎮街道買來絨布,開始做鞋幫。與納鞋底相比,做鞋幫時,則輕鬆了許多。看著母親輕輕剪鞋幫的樣子,手上的青筋也沒鼓起來,我的心裡很高興,母親終於不用那麼的勞累了。儘管剪鞋幫很輕鬆,涼爽的秋日裡,母親的額頭依然在冒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摸母親的,溫度並沒多大的變化。為何我的額頭沒汗珠呢?我在心裡使勁想。母親看我一副痴呆的模樣,頓時樂得直笑。後來,我才明白,那是用心勞作而產生的汗水,額頭的那些汗珠就是母親對孩子的關愛。

鞋底納完了,鞋幫也做好了,到了最關鍵的步驟。將鞋底和鞋幫納在一起,這是最後一步,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控制好走針密度的話,時常出現鞋幫是歪斜的情況。本來是一雙漂亮的布鞋,結果被歪歪扭扭的走針給禍害了,任誰看在眼裡,都是極度惋惜的。母親做的布鞋很正,從來不會出現那類情況,村裡的嬸嬸們時常來討教。每每這時,我都很自豪。看著母親拿來為我正在做的布鞋細心傳授經驗的神態,我的心裡甜滋滋的,比有新鞋穿,還要覺得美。

母親先將鞋底和鞋幫對正,然後拿起鋼錐在兩頭各穿一個眼,用繩子穿起來;再給中部的兩側各穿一個眼,再次用繩子穿好;然後讓我穿在腳上,在炕上走一走。這時,我很神氣。穿著四面漏風的布鞋,走在炕上的感覺,如同首長正在檢閱一般。我學著電視劇裡的劇情,嘴裡喊著各類口號,逗得母親直笑。母親看了一會我的表演,讓我把鞋脫下來,仔細瞧瞧鞋幫與鞋底究竟正不正,如果存在偏斜的話,再進行糾正。等做完這些,母親才開始做最後的步驟,這是母親多年做布鞋的精髓所在。簡單的辦法,既解決了布鞋的外部美觀問題,又促進了和孩子之間的交流,可謂是一舉兩得。

母親做好布鞋後,並不會立刻給我穿,直到我腳上的舊鞋穿破才會給我。我的心裡想著新鞋,腳上卻穿著舊鞋,那樣的日子真難熬。我日夜都在期盼舊鞋趕快破,可鞋子好像和我作對似的',一直完好如初。我開始琢磨起來,小腦袋動起了歪點子。走路時,故意擦著地面走;下地時,專挑難走的路;下雨時,也不穿膠鞋;上課時,也不斷用鞋底磨桌腿……一系列的歪點子被我輪番運用,可母親做的布鞋確實結實,各種手段全部用完,依然沒有期盼中的效果。一時間,我成了漏氣的皮球,整日裡蔫蔫的。

我很聰明,從臥室的那些獎狀就可以看出來,我想了一個有點缺德的辦法。我借來工匠的大錐子,沒費多少力氣,鞋底瞬間被輕輕戳破。看著破布鞋,我的心裡頓時興奮極了,這下終於有新布鞋穿了。

深夜時分,我手捧鞋底開洞的舊鞋,滿懷難過的心情對母親說:“媽,我的布鞋破了。”母親接過一看,笑了笑,點了點頭。我的心裡甜滋滋的,彷彿看到了自己穿著新鞋瘋玩的場景。那夜的夢很甜、很美,一覺睡到自然醒。

我一醒來,便吵著要新鞋,母親告訴我,新鞋在炕頭呢。我仔細瞧了瞧,除了那雙舊鞋之外,哪裡還有新的呢?在我一番撒潑打滾之後,母親嘆了嘆氣,將那雙鞋拿過來遞給我,只見破洞已經沒了。被我戳破的洞被母親用一塊袼褙縫了起來,看著母親疲憊的雙眼,我頓時慚愧地垂下了頭。母親摸了摸我的後腦勺,一句話沒說,但我隱隱感到母親的淚水滴到了我的脖子上。淚水很暖和,那是母親的慈愛。

時過境遷,幾十年的漫長光陰一閃而過,祖國的大好河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家經濟得以飛躍式快速發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也陸續提高,昔日裡的粗布鞋漸漸消失在大眾眼前,但布鞋依然沒有徹底退出當今日新月異的新時代,只是穿布鞋的人少了點。對我來說,即使腳穿昂貴的名牌鞋,那也比不了母親做的布鞋,只有那些布鞋裡有濃濃的母愛和人世間最親切的關懷以及童真年代的那些難忘的點點滴滴。

我珍藏的那雙布鞋裡,既有孩提時代的青澀純真,也有母親的溫暖關愛,還有對家鄉的殷切思念。身在異鄉,只要時不時摸摸那雙布鞋,我的心裡便是暖暖的。雖已時過境遷,但布鞋裡的愛依然是我的生命中最樸素而溫暖的關懷。珍惜那一份關愛,銘記那一段難忘而甜蜜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