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才華齋>範例>文學>

昔日夏至的散文

文學 閱讀(1.46W)

這些天天氣驟熱。

昔日夏至的散文

清晨起來,翻開日曆,今日夏至。

哦!日子過得真快,一年一度的夏至又到了。

夏至一到,很快就入暑了,真正的盛夏也就宣告來臨。

夏至一到,就是“日長夜短”了,早上五點不到天就大亮,下午七點以後天色才開始漸暗下來。

夏至一到,氣溫就會變得很高,樹上的知了也就開始整日整日地高聲叫喚。

夏至一到,麥熟杏黃,田野一片金黃。油菜籽成熟了,田埂、溝旁、河灘的蠶豆子也老了,夏收即將開始。

夏至一到,大人、孩子就可以在戶外‘乘風涼’,下河浜‘嚯’冷浴了……(無錫人把洗澡讀成‘嚯浴’)

記得孩提時,到了夏至前後,學校裡就要開始忙學生的期末考試,這時候,我的父母總是很少有時間照顧我,所以,我常常會被送到堰橋鄉下奶奶那兒。

奶奶家在無錫北鄉堰橋的尼姑宕村。

村子不大。大概因為村東頭有一個小小的尼姑庵,所以村子的名字就叫尼姑宕了吧!

雖然奶奶早已不再種田,可她是個閒不住的人。平時不是忙著養雞養鴨,捻線做鞋,就是忙著在自家的墳頭地裡種點油菜或蠶豆、黃豆;此外還要忙著燒香唸佛,很少有時間管我。

夏至前後,正是收蠶豆割油菜籽的時候,奶奶就更沒有空來管我了。

不過,農村大忙,學校就會放忙假,這個時候,村子裡的阿山哥和他的小夥伴們,也都閒在了家中,所以,常常是村子裡的阿山哥他們帶著我玩……

沒有人管束的我,每天就像鄉下野丫頭一樣,穿著奶奶親手縫製的花布圓領衫和花布褲頭,偷偷跟著阿山哥他們去野地裡挖野荸薺,拔野甘蔗;跟著他們去村西外的墳頭地裡撿蠶豆子,拾麥穗,拔蘆根,撈野菱角……

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到鄉下去,奶奶總是不讓我穿城裡帶去的小花花裙,總是讓我穿她親手縫製的那一套碎花布圓領衫和短褲頭。大概是因為鄉下女孩子都不穿花花裙吧?!也可能是為了省儉?

我喜歡跟著阿山哥他們去野地裡挖野荸薺,拔野甘蔗。

現在的孩子啊,是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想想我們那時候,和現在的孩子恰恰相反,是不知道自己不想吃什麼,只要能吃,就沒有不吃的。

其實,阿山哥他們所說的野荸薺,也就是一種野生植物的塊莖,只有花生米粒一般大小。

那野甘蔗也是一種草本植物的杆子,它的葉子有點像大青葉,稈子嚼在嘴裡很酸很酸,嚼過後,嘴裡會泛出甜津津的味道來。

至今我都不知道這些野生植物的名字,只記得那野荸薺外表黑乎乎的,上面還有像毛芋頭一般的毛,去了皮就是白生生的米子,吃到嘴裡如荸薺一般甜甜的脆嫩,還有一股子土腥味和生腥味。但是,因為阿山哥他們說好吃,所以我也就覺得好吃。

我最喜歡跟著阿山哥他們一起去墳頭地裡撿蠶豆子。

出了村西口,大約走一兩裡地,就有一片墳頭地。

那時候,村裡許多人家的蠶豆都種在這塊靠著河浜的自家墳頭地裡。

記憶中,那片墳頭地很大。墳頭地的旁邊,有一灣小小的河浜,河浜里長著許多野菱、菖蒲、和葉子鋒利的`甘稞(?);河浜的岸邊雜草叢生,裡面長著許多野甘蔗和野荸薺。

沿著河浜有一條小路,路旁長著幾棵不太高大的垂柳。

天氣總是很熱,無邊的田野上總是沒有風。雖然還沒有到真正的暑天,可頭頂上的太陽總是熱辣辣的灼人。

成熟的麥子還在地裡,金黃金黃的;灼熱的陽光下,那一大片望不到頭的黃澄澄的麥子,放出濃濃的炒麥粉的香氣。

村西頭的墳頭地那裡,每家的蠶豆秸都已經拔光,但是,仍然有好些從豆莢裡爆裂出來的蠶豆子灑落在地裡。

每次,阿山哥他們都是讓我拎著小竹籃,站在河浜邊的小柳樹下,並囑咐我乖乖的不要亂跑。阿山哥說了,我是城裡人,不能晒太陽,生了痱子和癤子,他就會捱罵。

阿山哥安頓好我以後,自己就帶著他的小夥伴們,光著上身,下地裡撿蠶豆了。他們把撿到的蠶豆用脫下的衣衫兜著……

常常是撿著撿著,阿山哥他們就會竄到河浜裡去拔蘆根,採野菱。

剛從水裡拔出來的蘆根一節節的,雪白雪白,粉嫩粉嫩,小嫩藕一般;剛從水裡撈出來的野菱盤,如同一朵朵水靈靈的綠色花兒,菱盤下細細長長的根鬚上,掛著一隻只小鈴鐺一樣嫩綠嫩綠的小菱角,剝去皮的菱米籽鮮嫩鮮嫩的,還有一股淡悠悠的清香。

也用不著洗,不一會兒,我就跟著阿山哥他們大嚼起了嫩蘆根和嫩野菱。

嘿!至今都記得,在那樣熱的天氣裡,嚼著白嫩白嫩的蘆根和野菱米,感覺特別的清甜、爽口、鮮潔、水嫩。

阿山哥他們在拔蘆竹根和撈野菱盤的時候,常常會同時帶出來大水蛇。這時候,我就會嚇得尖聲哭叫起來。於是,阿山哥總是一邊高聲叫喊‘毛頭!不怕!’,一邊拎起蛇尾抖動起來,然後,再遠遠地扔到河浜的另一頭去。

後來,阿山哥告訴我,看見蛇不用怕,只要抓住蛇的尾巴倒著抖動,蛇就散了架,不能活了。

可是,至今我還是怕蛇。

鄉下孩子做事就是麻利。很快,不僅他們自己的衣衫裡都兜滿了蠶豆,就連我那小竹籃裡也裝滿了一粒粒碧綠生青新蠶豆。

這以後,只要是晴天,我都會把奶奶炒熟的蠶豆裝滿圓領衫前面的小口袋,然後,站在東村頭尼姑庵前那兩棵高大的香樟樹的濃密樹蔭下,一邊嘎嘣嘎嘣的嚼著香噴噴的蠶豆子,一邊看阿山哥他們在尼姑庵門前的河浜裡‘嚯’冷浴。

香樟樹枝上,知了“吱啦!吱啦!”地叫個不停,阿山哥他們在河浜裡撒歡地‘嚯’著冷浴。他們一會兒仰躺在水面上大喊大叫,一會兒“賊沒頭功”(潛水),沉到水裡無聲無息。

‘嚯’過冷浴,阿山哥他們就會赤著膊在樹蔭下摜銅板、打彈子。他們就是用撿來的蠶豆子做輸贏的。

每次,阿山哥贏了蠶豆,都會塞進我的小口袋裡……

哦!一晃,六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回想起來,卻猶如就在昨天。

如今的孩子,是決不會在夏至這樣熱的天氣裡,奔跑、撒歡在一望無際的金色田野上了,更不會去拾麥穗,撿豆子!他們也決不能想象,頭頂熱辣辣的太陽去野地裡挖野荸薺,折野甘蔗,拔野蘆根,採野菱角是什麼樣的滋味,當然,也就無法體會到其中的快樂和趣味,還有那份帶著濃濃鄉野味道的純真、質樸的感情……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知道:夏至一到,麥熟杏黃,蠶豆子老了,夏收開始了,農村裡要大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