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聾啞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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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不到的時間裡,我陸陸續續的見到過三個聾啞人,一樣的年輕,一樣的都拿著一個小本子,上面記載了曾給予過他們金錢饋贈的人的名單,一樣的在你給予金錢幫助之後會善意地拿出一個小飾品以作感謝。可是,如今想來,我卻開始莫名地懷疑他們聾啞的真實性,即便這種想法是那樣的可恥,然而我卻無法控制自己不這般去想。

聾啞人散文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秋季返校之後的不久,那時天氣極熱,寢室的門都是開著的,室友們都不在,我獨自一人在寢室百無聊賴,沒多久一個男孩便闖了進來。男孩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實誠的一個人,揹著個斜挎包。我心裡一驚:做什麼的?

男孩沒有說話,只是拿出了一個本子遞到了我的眼前,具體的文字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記得寫著“聾啞人”之類的。然後標頭下方列了個表,記錄了十幾個人名,名單旁邊便是10元、20元之類的捐贈數額。於是我就明白了。看到男孩誠懇眼神的那一刻,我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於是便從抽屜裡取了10元遞於他。並非是自己小氣不給予,只是自己作為一個尚且需要向家裡要生活費的學生,實在不敢給予太多。

我將錢遞於他之後,他便示意我在那個本子上簽名,我只微笑著擺了擺手。他也還了我一個微笑,那表示著理解。隨後他又從包裡取出了一個小飾品,這時我擺手的頻率便加大了,低聲說著“不用不用”,雖然我知道他並不聽得見。本來10元錢就不是多大的恩惠,況且這些的小飾品他也總是要花成本的,因而我執意不要。見我這樣堅決,他也就不再堅持,鞠了個躬,便走出我的寢室向對門走去。

那個寢室三個人的樣子,我側頭可以看得清裡邊的情況。男孩拿著本子依次放到他們的面前,可是顯然沒有得到他們的同情。男孩最終放棄了,緩緩退了出來。我沒有看到他那時的表情,可我想他該是沮喪的吧。

那時的我痛斥那些不肯給予的人的自私,可是現在想來,這場相遇中,男孩沒有錯,而那些不肯給予的學生們也沒有錯。沒有誰生來就冷漠,也沒有誰生來就絕情,可是社會上的騙局太多,當人的善良一次一次被欺騙無情踐踏的時候,再善良的人也有可能堅持不下去,最終變得麻木。這是誰的錯,又到底該由誰來彌補?

第二次,是我去醫院的.時候。那一段耳鳴,本以為過幾天就能夠好,沒曾想反倒愈發嚴重了,於是沒有辦法再硬撐著只好去了醫院。在等候叫號的時候,我遇見了另外一個聾啞人。她是個年輕的姑娘,臉上帶著很善良的笑容。在她將本子遞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幾乎是沒怎麼想就將錢遞給了她。她這樣的年齡,本應該是和我一樣的在課堂中學習,可是命運卻給了她一個無聲的世界,她理應得到憐憫。她的笑容讓我找不到任何懷疑的理由。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卻讓我有些近乎無法容忍了。那是我看我醫生準備返回,在底下一層又碰見了那個姑娘,她重新將本子遞到了我的面前,我頓時愣住了。用聲音和不規範的肢體動作表示我之前已經給過了。可是那姑娘顯然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只是乾站著,良久發現我並沒有饋贈的意思,這才失望地離去。離去的時候,她臉上依然是帶著笑容,可我卻明顯感到了那一份無奈與沮喪。或許她也明白,饋贈本身就不是一個必須的責任,所以人若饋贈她便感激,若不饋贈亦不埋怨。

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我竟開始感到莫名的憂傷,心中五味陳雜,半句話也說不出,開始猶豫著若再有下次到底還要不要給予。

第三次,是在正月十六返校的那一天。為了不耽誤火車,我早早就到了火車站,在這裡我見到了另外一個聾啞人。他是二十出頭的男生,蓄著長頭髮,還染成黃色,給人一種並不好的印象。每走兩步,他就會往回甩甩頭髮,那動作,還有那裝束,像極了社會上無所事事的青年,於是我下了決心,這次絕對不給,人的饋贈沒有那麼廉價。要得到他人的饋贈,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有一個得體的打扮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他顯然沒有做到這一點。

可是,後來的我才發現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簡單,即便我將頭扭向一邊,他仍是捧著那本本子死死站在我身邊不肯離去。這樣的時間我耗不起,我承認在這場僵持中我敗下陣來,我拿出10元錢試圖讓他離去。可是,他之後做的事讓我驚得目瞪口呆。他以手指著本子,我以為他是要我簽名,我便搖頭拒絕,可是他卻刻意又指了一遍,我細一看,上面寫的都是20元的數值。於是我冷冷笑了一聲,隨即補給了他10元,這樣的貪得無厭真的令人心傷。我所以在這場對峙中妥協只是因為想早點擺脫他的騷擾,我所損失的是20元錢,可是他所喪失的東西,遠不止這個價值。對於他,我實在無話可說,饋贈本身是高雅的,他又怎能這般多的要求呢?

在他之後又來了另外的兩個聾啞人,我已經不知道他們中究竟是真的聾啞或者是純粹一個有組織的欺騙組織了。可是,我怕他們是真的,當面拒絕會讓他們難過,認為世界失去了愛。可他們若是純粹的騙子,那這種善良被踐踏的事實又會讓我心痛不已。我無法平衡兩者,只能匆匆拿起包,避開了他們。不見,便不需抉擇。

慢慢見的多了之後,每一次行善,我也終於開始變得猶豫不決。這究竟是我之悲,還是社會之悲?我沒有親見那些聾啞人欺騙了我,可我卻慢慢開始懷疑他們,我像大多數的人一樣,被鋪天蓋地的欺騙事實所威懾,每行一步都變得躊躇。我們渴望愛灑人間,可是當人們行善變得膽怯的時候,又該拷問社會的哪根敏感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