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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麥田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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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爆米花------爆米花------”電動小喇叭的招喚聲剛落,樓下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行走麥田經典散文

拿老家送來的青豆嘣了,每顆都張了黃黃的小嘴,很好看。兒子吃得慢騰騰,老父吃了幾顆就停,我也覺得這豆子輕咬即碎,沒嚼勁,還有好多幹脆是空殼,完全沒有兒時母親在炕灰裡煻的豆子香。

幼時家貧,沒啥好吃的。春夏秋尚有山裡的小野果子解饞,漫長的冬天就苦了我們這些不停嘴的伢子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光靠一日兩頓不見油水的麵條是不行的。於是冬儲的土豆或煮或燒,慢慢的消減下去。燒的土豆很好吃,有一層焦黃的皮,酥脆。但最好吃的就是煻豆子,可不常做。因為青豆價錢較高,多數出售,成了我們的學費、鞋襪和家裡的油鹽醬醋。吃膩了土豆,就纏母親煻豆子。炒的也行,但沒那種酥脆。

往往是多日的糾纏,尤其是下雪天,一家人圍坐在熱乎乎的`炕頭,問了學習再說家裡的事,母親看見我們舔嘴脣就會微笑著下炕。不一會時間就聽見炕洞裡有了榔頭攪動的聲音。家處西北高寒地區,往往秋收結束就會填炕取暖直至第二年五月。好多人家將牲畜糞便晒乾煨炕,母親卻說馬糞還要用來上地肥田,所以在秋收打場時把摻了土的碎草全部收集起來,能堆滿一大間草房。摻了細土的草末比馬糞還耐燒,而且更熱,我同學常到我家來睡。

姊妹仨歡叫著跑出去,母親已經掏了炕洞裡的灰,還有細草末噼啪得變黑,冒出一股股小煙。不見火,但往前走就覺得熱氣逼人。母親用鐵杴將灰鋪平後撒上一兩碗青綠的豆子,拿了我早就準備好的小棍在熱灰中攪動。這可是技術活,攪得太快,灰就不能將豆子全部燒熟,出現 “啞豆子”,也就是豆子崩不出花來,硬的硌牙;攪地慢了,就會有一部分豆子燒焦,成了一個個黑黑的小煤球。母親時急時緩的攪動中,豆子崩開,啪啪得,炸起一股股細細的塵柱,外邊的雪花都飄得歡快了。爆炸聲稀少,但還未全停,母親就快速的將灰再次攤開。拿了姐姐取來的篩子,將灰篩去。還熱乎的細灰四處飛揚,但我們還是站在近處等待,灰陣中的母親有點模糊,更加瘦小。咳嗽聲中,母親端出來一篩子全是笑開了嘴的豆子。

抓一把還燙滾滾的豆子,在母親小心石頭的警告聲中開吃,又脆又香。真有不小心吃到石子的時候,但不會吐掉,連小石子一起嚥下。呵呵,其實是顧不上撿出石頭,而吐了又覺得可惜。屋外的雪紛紛揚揚,窗櫺上發黃的紙亮堂了好多。一家人再次煨了被,坐在熱乎乎的大炕上,咯嘣咯嘣的吃著豆子,覺得是那麼幸福。常常想,等我長大,天天吃煻豆子。

那時候村上還沒拉電,自是無電視可看。雪天無事,打發時間的辦法就是左鄰右舍串門閒聊。母親大方的端出煻豆子,來串門的人吃的仔細,但不多吃。現在想來,應該是都知道誰家也不是放開量的煻豆子的。慢慢的吃了煻豆子,天南海北,古往今來,在大人們的聊天中知道了王寶釧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薛平貴和、也知道了包拯為什麼鍘了陳世美、聽說了魏家存糧不多、也聽說了李家的丫頭不讓唸書了……母親就微笑著起身做飯。現在想起,小時候那些年應該過得很苦。但年幼的我覺得隔三差五的能吃上噴香的煻豆子,還是蠻高興的。

後來考上大學,工作也到了一個小縣城。常買了炒豆子回家,但是,總吃不到以前的味道。母親的煻豆子 “嘴”大,脆,香。現在街裡賣的是用壓力鍋嘣的,“嘴”倒是大了好多,但稍嚼就碎,成了細沙狀,沒了嚼頭兒,一點不爽口。

細細想來,適度的壓力,合適的溫度,豆子就還原了本真;壓力過大,溫度過高,結果就有了空殼……那時候日子雖苦,但煻豆子的母親卻是用心來做的,傾注了全部的母愛。而且,在家鄉土地上收穫的豆子本來和我一樣土生土長。豆子又一次在熱土中成熟,豆子嘣開的花是它們打心眼裡往外笑,樂的開了花,一如母親看見我的獎狀時那溫暖的微笑。

今年雨水尚好,故鄉的豆秧應該有一揸高了吧……